明我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
洪衍武的表态是诚挚和坚决的,却并非像大多数年轻人那样语义空泛。相反,很客观,很实际。这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完全超出了“糖心儿”的预计。
“你……?”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什么?你记住,我非让你觉得自己命不苦不可!这是我说的,一辈子都不改!”
洪衍武这句话无疑是霸道蛮横的,但是却又让“糖心儿”由衷感到一种值得信赖的温暖。
她没有再说什么,把头歪向一边,成串的泪水瀑布般宣泄而下。她抬手去擦,竟一下子泣不成声起来。
洪衍武刹那前又涌起心酸。“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我求你……”
可“糖心儿”的脸被手捂着,怎么也拿不开。她摇头,越哭越厉害,双肩抖个不停。
由于还从未见过什么人这么伤心地过,洪衍武心疼得不行。他很清楚,任“糖心儿”这样哭下去,是会哭坏的。
可他怎么哄也不管用,只好轻轻揽住她肩头让她哭。
好在“糖心儿”已不再抗拒他,先开始还只侧起身子,后来就慢慢扎进他的怀里。
洪衍武干脆紧紧搂住她。
就这样,“糖心儿”彻底象个孩子似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了。而她双臂也围过他的脖子,同样紧紧搂住。
又过了半晌,“糖心儿”总算哭痛快了。
可两个人仍旧没有分开。他们就一直这样抱着,似乎想永远这样待着,直到地老天荒……
9月24日清晨,睡了一个好觉的“糖心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不但依旧美丽,依旧迷人。或许因为昨晚解开了心结,也显得更开朗,更温柔了。
大家一起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洪衍武曾不动声色,从侧脸认认真真看了她至少半个钟头。
当确定忧郁的浪花漂走了,剩下的只是柔润和俊美。他心里似乎有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犹存的心酸倏地消散开去。他也终于获得了轻松。
爱情就是这样,当你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喜怒哀乐就像移植到了你自己的身上。
当对方忧愁悲伤的时候,你的快乐也如同被绞杀了,再也无法安心做任何事。
只有当对方重启笑颜,你才会重新体会到生活的美好,感受到呼吸的喜悦。
这一天,当然也是“虾爬子”和向红的大喜日子。
但出乎洪衍武意料的是,他们的婚礼并没在饭店摆酒席,而是请来厨师,搭了个临时灶头,在“虾爬子”的家里操办的。
新人房中的那张折叠桌是主桌。“虾爬子”父母房间的八仙桌也派上了用场,另外,院里还借来邻居家的桌子开了两席。
只是这样,还是不能解决全部问题的。也并不意味着,这次的婚宴仅仅是两桌的水平。
因为这只是第一轮。所请的大都是两家至亲好友,或不可缺少的人物。下午两三点至五六点,还将有更多的人来贺。
“虾爬子”是船厂的焊工,向红如今的工作,在百货商场卖香皂牙膏。他们俩人的同事和同学都不在少数,下午来的主要就是这些人了。
其中除执意不吃者外,两边大约总得再各摆两桌,再算上当中入席、加菜的人数和盘数,总计要达十桌左右。
而之所以会选择了如此麻烦的方式,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
樊纲私下给洪衍武解释,说这首先是新郎、新娘双方父母的意思。
家长们可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认为这样省钱。觉得不如实惠些,节余下的钱让小两口今后用来过日子,比花在饭馆子里撑面子强得多。
其次,就是“虾爬子”和“向红”为结婚置办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就是不算洪衍武和“糖心儿”送的双喇叭和金戒指。他们也用当初分到的木材打好了整套的家具,还把“三转一响”,电视机,电风扇都置办齐全了。
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够招眼的了。
因此,连最爱出风头的向红自己都觉着害怕,担心“虾爬子”再被派出所盯上。这样,婚宴他们也想要办得低调一些。
这件事,“海碰子”们早就知道,人人都挺理解。洪衍武他们当然也不会介意,友情第一嘛。
于是,客随主便,就在当院儿里吃了一餐乱哄哄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