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挂上了一个“满”字。“小奶酪”带着那老娘们走过来了,说今儿认了个干姐姐,要请客吃饭。
洪衍武大喜,赶紧带大家去了不远处的“美味斋”,没说的,这顿饭一吃完,售票员彻底拿下。
人家不但把晚上三场电影的七百多张余票全卖给了他们,还同意把明天的正午场的三百张中央好座儿票提前给他们。说是看着这个干妹妹可怜,不落忍她带着弟弟妹妹没饭吃。
但售票员也有个要求,那就是票买走了不退,卖不出去他们得自己担着。而且万一出了事儿,也不能联系到她身上,反正她是绝对不认账的。
洪衍武自然是满口应下,心里已经是乐开花了。心说这“小奶酪儿”还真是个人才,居然这么顺当就把这块石头给搬开了。
为此,他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小奶酪儿”的特长绝不能浪费,今后她的任务那就是跟他一起跑票源了。
而跑下来之后,索性就让她专门负责拿票和维护这方面的关系,也免得她抛头露面,吃风喝土的了。想必这种安排,“小媳妇儿”肯定满意。
彻底吃饱了喝足了,也就到了该动真格的时候了。
洪衍武在此时又做了一个匪夷所思之举,他先去了附近“淘气儿”家里,非让“淘气儿”找出两套特别破旧的衣裳和他一起换上不可。然后才又回到了广安门电影院等生意。
大家当然是不明白啊?说卖票就卖票,干嘛要穿成这样啊?
正好,这时来了两个想买晚上电影票的工人,洪衍武马上用行动解释了他这么做的用意。
他先是给了一个眼色,让衣着光鲜的“小媳妇儿”和“顺子”凑过去攀谈。“小媳妇儿”搭上话就给人家报出了五毛钱一张的价儿。
可一个工人刚一听就急了,说了一句“你丫是刘文采呀?”就狠狠拍了“小媳妇儿”肩膀一下。“人家电影院才两毛钱一张,你们这是投机倒把呀,我一个月才挣三十多。”
另一个工人也说,“五毛也太贵了,都赶上一盒牡丹的价儿了,你穷疯了吧?我们过去买转让的票从来都是原价啊,再说你这票也太靠后了……”
“小媳妇儿”自然不乐意了。
“哥哥,卖两张电影票可没这么大罪过。过去可都是样板儿戏,那能一样吗?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多火的片子……”
“顺子”也帮忙解释,“再说了,票虽然是二十三排的,有点靠后,可这是中间的座儿啊,还是挨着的……”
那人家也不干,说顶多出三毛一张。
“小媳妇儿”跟着就说,“三毛钱?肯定不行!我们哥儿俩连顿烧饼都吃不上。最少四毛五。要就要,不要拉倒……”
话到这儿就有点“蹭”了,俩工人琢磨了一阵还是不舍得,也没废话,带着气转头就走。
洪衍武见势赶紧一拉“淘气儿”,这就迎过去了。他还偷着给“小媳妇儿”一个眼色,让他和“顺子”也跟过来听着。
然后洪衍武就向工人推销自己的票。和“小媳妇儿”一样,他也报了五毛的价儿,人家当然也不干哪,就说太贵了。
这时洪衍武就说,“大哥,我们是凌晨来排队才买到的票。您看我们都混成这样儿了,就为了挣点儿辛苦钱。您要真想买,我再给您便宜点儿,您说多少钱要?”
俩工人一打量洪衍武和淘气儿的衣裳,就犹豫了。过了一会儿说,他的票位置不好,偏不说,还靠后,顶多三毛五一张。
其实这已经比刚才多报了五分钱了。但洪衍武犹未满意,便故意显得有点为难。
“大哥,我是真想卖给你们。可我们是外面回来的知青,就指着这个挣俩烧饼钱呢。您二位再怎么也比我们强呀,您再松松,四毛一张怎么样?”
这时候“小媳妇儿”和“顺子”也“醒攒儿”,赶紧做戏。在后面就嚷起来了,非说四毛他们也卖,座位可比洪衍武的票好,让工人买他们的。
结果这宛如烈火浇油,让俩工人一下就拿定主意了。他们根本不搭理“小媳妇儿”和“小顺子”,合计了一下,妥妥掏了一块钱,拿了洪衍武手里的票也没让找钱。
嘴里还直说呢,“兄弟,谁也不容易。我们也是能力有限,要不一块一张也买你的。”
然后他们就在洪衍武的致谢声中,横了“小媳妇儿”和“顺子”一眼,特解气地挺胸抬头地走了。
这事儿过后,洪衍武借此给大家做了一番总结。
他说倒票这行,在旧社会就有,“沪海”称之为“黄牛党”。
之所以会这么叫,是因为黄牛皮硬毛多,一年换两次毛。这其中就包含了挣毛利的意思。再加上黄牛在农村一般是肉用居多,不做苦力的,有偷闲的意思。所以才会用来形容“票贩子”
而这也就恰恰说明了这一行的关键,“毛利”和“偷闲”!
其实这两条都有不利之处,毛利赚得太少,必须要靠量大才能积累利润。而偷闲的本质让人深恶痛绝,现在老百姓日子都苦,很容易招惹大家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