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讲清楚了,眼看着已到火候,洪衍武就问“小媳妇儿”今后到底想怎么办?等了会儿,见“小媳妇儿”半天都没言语,他索性就直接划出了两条道儿。
一是他白给“小媳妇儿”三千块钱,再教“小媳妇儿”一招麻将偷牌的本事。但从此他们永不相见。
二是他要“小媳妇儿”从现在起远离赌博,如能做到,他就借钱给他还债,今后让“小媳妇儿”跟着他挣钱,慢慢地堵上这个窟窿。
一易一难,这是一次对人性最关键的考验!
还真别说,洪衍武一番苦心真没白费,“小媳妇儿”是个明白人,想了一阵儿,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洪爷,我和艳子其实早后悔了,再赌也无非是为了还债。现在我明白了,这里面不是一般地黑,这世上越容易拿的钱风险越大。我哪怕多会一手,常年赌下去也还是死路一条。我还能犯这傻嘛!谢谢您能拉兄弟一把!今后我们再不碰牌了,如有违反,您就废了我的手!您能给我口饭吃,知足了。我这就去把牌局推了……”
“小媳妇儿”信誓旦旦,发自内心地表白了一番。可他没想到,洪衍武虽然一直颇为欣慰地点着头,但对他最后一句却持有不同意见。
“别呀,常赢你们那俩小子不是还要来玩牌嘛,今儿我得去会会。不能让两个北城的杂碎白占了咱们哥们儿的便宜不是?牌桌上你输的,我替你拿回来!好赖就这一回了,总不能真让你们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小媳妇儿”虽然惊喜,却仍有顾虑。
“洪爷,咱们可还没弄明白他们使得什么招,万一……您有把握吗?”
洪衍武可满不在乎,一副手拿把攥的样儿。
“放心吧,大不了,输抢赢要呗!咱是谁啊?我要的钱,谁敢不给!你最好提前跟他们说,下午耍大的,至少比你们平时打牌翻番,让他们多带点‘叶子’……”
“小媳妇儿”这一下可是惊了。
“洪爷,您可真够鲁的!咱输了就明抢啊?是,他们钱不是好来的,肯定不会报案,可这要传出去……”
洪衍武怒其不争地呵斥。
“你丫怎么还混成个老实人了!手艺没丢吧?真输了,你就不会塞他们兜里两张牌,那咱们不就有借口了吗?”
“小媳妇儿”顿时乐了,赶紧效仿着电影《地道战》里的“汤司令”,一举大拇指。
“高!您实在是高!”
洪衍武一挥手。
“滚吧!吃了饭我过去,记着你小子今儿说过的话!”
下午一点半,洪衍武带着四千块钱和陈力泉如约而至,来到了广外“小媳妇儿”的小院儿,他们并没做什么特别准备,也就是陈力泉袖筒里的带了根儿擀面杖。
这毕竟是南边的地头,“小媳妇儿”的家里,那个西单的“锅炉”和西四的“大窝头”,又只是北边二三流的货色,估摸着就是借他们熊心豹胆,也翻不出什么大篇儿去。
这一天仍是工作日,胡同里静悄悄的。洪衍武出于谨慎,进院儿前,先在外面绕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敲响了院门。
“小媳妇儿”大概一直在等着,没多会儿就打开了门。而他们才刚进院子,就听到东边屋里一片喧嚣。“哗啦”的推牌声儿和吹牛叫牌的声儿格外刺耳。
洪衍武疑惑中就问。
“怎么这么大动静?”
“小媳妇儿”赶紧解释。
“嗨,今儿开了两桌!”
“怎么回事?”
“‘锅炉’和‘大窝头’又带来个姐们儿。那妞儿是听说这儿玩得大,特意来‘赶局’的。别说,小模样那叫一个飒,就跟仙女儿似的,外号叫什么‘糖心儿’,据说在北城特有名儿!而且人家‘叶子厚’不说,还带来副倍儿牛的麻将牌。就这么着,人头够,有了两副牌,就开了两桌……”
洪衍武不由哑然失笑。他对“小媳妇儿”不住口地夸这妞儿倒没往心里去,只是没想到,还有故意赶着来送钱的。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我说这么闹腾呢,好在外面还听不见。里面具体什么情况?”
“艳子和那俩孙子的几个“催巴儿”(土语,手下)打一桌,‘一锅儿’五十的,还小赢了点儿。主战场是‘推倒胡’,一二四十的,玩儿得挺惊心动魄。天宁寺的‘宝五’已经被卷了,这小子一把没开胡,两圈儿还没摸满就扔进去六百多了,眼瞅着就快被那三家儿给打立了……”
就这么着,一边听着“小媳妇儿”的情报,洪衍武和陈力泉一边来到了屋门前,不料他们才刚一推门进屋,就差点引起了一场骚乱。
敢情迎门一桌,正是“小奶酪”陪着那几个底下人打牌的一桌。
正面冲着门坐的那个小子,听见动静刚一抬头,就被进门的洪衍武和陈力泉身着的海军棉衣给吓了一跳。
然后这小子大叫了一声儿“雷子!”惊恐之下,连手里牌都给扔飞了。
要不是“小媳妇儿”和“小奶酪”赶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