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蒋海潮和韩莹从七岁那年就认识了,他们在同一个小学上学,不仅有幸同班,而且还成了同桌。
可一开始,俩人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自打他们相遇就生出许多不愉快来。
这一方面是时代的原因。
当年的男孩和女孩,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虽然常常共用一个长条课桌,可约定俗成的做法,都要在课桌间划一条“三八线”,以示互不相干,确定各自的领地范围。
这是时代特色,男女无论什么年龄也必须划清界线。当然这种做法的结果必定与初衷背道而驰,由此引发大小“战争”不断。
比如说,“大将”一旦过杠,韩莹就会用尖尖的圆规扎他的胳膊,而韩莹要是过杠了,“大将”也会用笔头划她的套袖。
有一次,俩人因为你来我往的还击急眼了,演变为直接动用胳膊的硬杠。当时正在课上,结果自然谁也没落好儿,被老师发现后痛斥一顿,各打五十大板,都去外面罚站去了。而仇怨也就由此结的更深了。
另一方面是俩人的家庭环境和性格特点都相差太远。
前面说过,“大将”的父亲是个由“海碰子”转业的三轮工人。这就注定了“大将”会是个衣着满是补丁,成天随意胡跑乱疯,往大海里扎的野小子。
他身上最显着的特点就是不喜学习,打架专业,且极具叛逆个性,对老师话从不当回事,是大多数男孩子眼中的英雄好汉。
可韩莹却与“大将”彻底相反,她是好孩子中的好孩子,不但最听老师的话,念书也好得要命。
她的考试卷子经常被老师摆在墙报栏里供全班同学观赏,当样板学习。即使考了九十九分,她也会痛哭一场为那失去的一分掉下无数滴眼泪。
不但如此,她还干净得令人难以置信。脸蛋从没有鼻涕、口水这些孩子们脸上常能见到的埋汰痕迹。手臂白白的,指甲也修剪得圆滑整齐。要是夏天穿凉鞋,她那双脚丫简直就是透明的。与“大将”那双就是光着也像穿着黑袜子的脚一比,绝对的黑白分明。
让“大将”更感到倒霉的,是韩莹一直担任班里的卫生委员,她负责检查卫生。为此,“大将”那被沙滩磨得长满老茧的腿脚,被“海蛎子”割得象块烂布似的手掌,就常常被韩莹揪住不放。
这往往使“大将”极为羞愤。他就说,“把手脚洗得像你那么白净,打死我也不成。你要是去赶两次海,还不如我呢!”
韩莹自然不会去赶海,她的父母全是滨城海事局的干部,而且只养她一个孩子。她住在一栋二层的日式小楼里,家庭条件和“大将”相比,就象地主老财家的娇小姐和穷小子的区别。所以她最愿穿漂亮的衣服,所以她的衣服裤子也绝不会有补丁。
不过,什么东西一旦过分了,都会成为个人的缺陷。爱干净、爱漂亮也是一样。
有一次韩莹的裤子破了个洞,她母亲补好后让她穿着上学,可她却怎么也不肯来上学,最后还真的就没去,原因就是因为裤子上多个补丁!
老师知道后,为此专门批评了她。说她思想不健康,反倒让她跟“大将”学习勤俭朴素。
这让“大将”空前地赢得了一局,看着韩莹羞愧窘迫的样子好不得意。不过他也确实当之无愧,因为他就是裤子破得露屁股,也能毫不在乎地走在大街上。
总之,俩人谁看谁都那么不顺眼,他们就像天生的冤家那样彼此格格不入,彼此厌恶唾弃。不反目成仇就算不错了,根本没想他们彼此的关系还能有亲密起来的一天。
事情的转机来自一次春游。
那是三年级的上半学期,学校组织去学生去海边“赶海”。
因为中午要在海边野餐,所以每个班级都有两个老师带队,把男生女生分成两组,分头去挖海物、拾柴、生火、煮饭。最后还要为此竞争评比,每个年级都要选出完成的最快、最好的一组来。
“大将”自然如鱼得水,他所在的组,老师彻底成了摆设。在他的指派指导下,同学极为迅速地就把柴垛搭好,升起了篝火。
然后他又带领大家去褪去潮水的岩礁窝窝或缝隙里,去找小海螺、小蛤蜊。凭借他的经验,同学们总能找到最丰厚的海物栖息地,大的如蚕豆,小的如黄豆,孩子们的小手大可以一把一把地向小桶里捡拾。
而他安排好一切后,自己则挽着裤脚跑到更向里一些的浅水区的海水里,一把一把地去捞那些飘飘摇摇摆动着海青菜,打算中午做个海菜豆腐汤。
这时,在另一组还在手忙脚乱忙着搭柴垛的韩莹,发现自己的组被拉开这么远可就有点着急了。
事事都要争先进的她,生怕海物都被“大将”一组捞光了,就一声号召,也让同学去效仿“大将”他们则抓海物。她自己则以身作则,首先下到海水里去捞海菜。
可韩莹不能和“大将”相比,她缺乏对海的了解,首先她没想到到春寒的海水会这么冷,另外她娇嫩的小脚丫也受不了粗粝的礁石折磨。
于是下海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