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呗,反正卖废品也就二分,咱们又不缺酱油瓶子。”陈力泉还是不明白,他边说边揣摩着洪衍武的表情。
他的这个表情,也不由让洪衍武笑起来了。
“泉子,你还真会过日子,有用一概都舍不得扔……不过呢,这也能说明一个道理了。空瓶子咱们就不心疼了,可只要还有酒,那谁也舍不得摔。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说,‘邹蛤蟆’就好比是这只酒瓶子。今天咱们已经给他弄得可以了,翡翠扁方找回来了,外带一块金表和四百块钱。不光揍了他,还砸了他几件家什,更让他在邻居们面前颜面扫地,弄不好老小子今后还得搬家。所以他现在也就成了那空了一半的瓶子了……”
说到这儿,他又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
“你别忘了,‘邹蛤蟆’已经是个没家的人了,就守着当初弄来的这点儿玩意过日子。而且我看他也不全是为了图财,对这些东西像是真有点儿入迷了。否则他家里也不会就这几百块钱,而且今天你砸的那些,除了最后的一个,其他的也不怎么真的珍贵,可他仍像要了命一样的难受。所以我觉着,咱们要再把剩下的这点儿‘酒’再给他‘喝了’,你说,那老东西不就彻底成了‘空瓶子’了吗?他要连这点儿指望都没了,恐怕也就真敢把他自己个给‘摔’了……”
“恩……你说的我有点明白了,这就叫‘破罐子破摔’吧。可‘邹蛤蟆’打不过咱们,他还能怎么样?我一把就能把屎给他攥出来。”陈力泉先想了一下,接着又有点不服气地问。
“泉子,话不能这么说。你记着,不起眼的臭虫,还真不能瞧不起。一颗老鼠屎小不小?它能坏了一锅粥。咱们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没必要把人逼到这份儿上。不说别的,‘邹蛤蟆’能把东西藏在顶棚上谁能想得到?这冲这个,老小子真急眼的时候也能咬下咱们一口肉去……”
说到这里,洪衍武忽然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嘴里泛起了一些苦涩,语气也就有些沉重了。
“……其实我最清楚,什么都没了的人,是真的敢于拼命的,就像我,像我过去那样。所以我就怕,真逼急了,‘邹蛤蟆’也豁出去,他会找公安和工人民兵告发咱们,或许还会干出什么更极端的事儿来。可要还有指望,他也就有了弱点,这件事他就只能吃烂在肚子里哑巴亏。比如说‘抬’了咱们,他的那些东西也保不住,弄不好追究起来他的过错比咱们还大。何况他也怕咱们的报复。人,只要没疯,还有路走,就永远得算计得失利弊……”
“你就是聪明,说得有道理,你懂得去想,比我可强多了……”
陈力泉听着先是赞同地点点头,可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竟然也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
“小武,那你说……像我这样的……现在算不算个‘空瓶子’?”
这话一下子就让洪衍武的鼻子酸涩起来,一想到陈力泉已经无父无母,成了无依无靠的一个人,他相当能理解陈力泉的心思。
“不!不是!你当然不是!我过去曾经是,可现在也不是了!对,我有父母、有亲人……可你,你不是还有我吗?难道我们不是朋友?我们不是师兄弟?我们的关系比不得亲人吗?你对我来说,真的就像亲兄弟一样。”
洪衍武充满热情的表白让陈力泉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吐出一口气来。
“小武,你知道吗?你回来变化真挺大的,让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你认字多了,写字也漂亮了,还懂得这些老物件儿和好多的道理,就连心肠也软了……要是搁过去,无论如何,你也得给‘邹蛤蟆’全抄走……”
洪衍武不由一惊,眼珠一转,赶紧避重就轻地辩称。
“你可别瞎想,我不拿那些东西,是因为变卖不易,别看值钱,可现在没什么人愿意花钱买这些,并不是因为什么心软……”
可陈力泉却像什么都明白似的,()仍然固执地打断了他。
“小武,我是最了解你的,反正我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不过你别急,也不用担心。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愿意说,我以后不会再问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变的比以前更好了,我觉得能有你这个朋友,真是我的运气,谢谢你!”
谁说陈力泉粗枝大叶、大大咧咧的?这细微之处不是能观察的挺明白的吗?
洪衍武刮目相看下,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有些不忍相骗,反正嘴头上更支吾了。
“泉子,你可真……让我怎么说好呢?”
陈力泉微微一笑,再次打断了他。“那你就什么也别说了。不过,既然你说把我当成亲兄弟,那我也要告诉你,有一件事你做的真的不对!”
洪衍武可有点好奇了。“什么事?你说!”
陈力泉却再不卖关子,相当认真且郑重地说。
“你今天去找‘邹蛤蟆’,讨要这个扁方,应该都是为了给洪大爷看病吧?那你缺钱干嘛不先告诉我呢?我妈给我留了五百块钱的折子,你拿去用吧。还有,这块表我们也卖了换钱吧……”
谁又说陈力泉不懂感情,是个只知道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