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都明智地躲得远远的,没人敢走近。这种事搅和进来,饭碗说砸就砸了。
等到客厅里只剩三个人时,方婷才开口,她声音淡淡的,没一点愧疚。“是谁的不重要,既然你容不下我们,我带女儿一起走……”
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让洪衍武暴怒,“你还挺大度?我帮你白养了七年野种!”
方婷的声音不阴不阳。“我是为钱才嫁给你,可你让我一直都觉得恶心。”
“我看你还恶心呢。滚,滚蛋!”
洪衍武从卧室拿来行李箱扔下楼,箱子被摔得打开,里面都是方婷的衣物,乱纷纷散落在地上。
方婷整理好被摔得散乱的行李箱,擦干了眼泪。“我们会走。不过,我没日没夜地伺候你,做了你七年的奴隶。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
“就是做佣人,正常工资也该有吧。”
“你要多少?”
“我一天工作二十四个小时,一个月就算两千块,工作七年,你算算吧。”
“二十四小时?你夜游神啊?还不是想多要钱。”
“我卖给你的睡觉钱,也不只这些!”方婷情急大叫,随后再次流下眼泪,“这点儿钱对你算什么?我还要养女儿。”
洪衍武毫无怜悯,反而一脸凶相紧逼一步,“我希望你和这小杂种都饿死!”
方婷歇斯底里大叫,“我现在就去找律师!我要告你!”
“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我有。”
“你有个屁。我还告你呢,我告你通奸,诈骗我钱财。让人人都知道你是个贱货。”
方婷楞了,片刻后默默地擦了眼泪,背上行李,手紧拉住孩子。
女儿被方婷强拉着走向大门,忽然回身看他,哽咽着伸出另一只小手。“爸爸,你不要我们了?”
洪衍武紧咬着牙转过头,一言不发。
方婷彻底死心,拉着孩子推门而去。她们至少要走两公里才有公共汽车站。
二十分钟后,洪衍武开车去追她们。
夜,黑暗冰冷。
车灯照射下,洪衍武远远看到母女俩迎着树梢刮来的寒风低头前进。一股强风吹得孩子打了—个趔趄。方婷把女儿夹在身侧,俩人拥抱着,一起顶风挪动步伐。
车超过她们停下,洪衍武摇下车窗,看到方婷没抽泣,也没落泪,表情冷冷的,根本不看他。
洪衍武招呼母女上车。
方婷不理睬,没有止步,也没回头,拉着张手要爸爸抱的女儿继续向前走。
洪衍武手里拿着好几叠钞票从车窗伸出,方婷还是不理睬。
洪衍武下了车,硬把钱塞进方婷怀里,可她却抓起钞票,一叠叠用力丢在他的脸上。
钞票散落,被大风吹得飞舞,青蓝色的百元大钞刮起一阵激烈的钞票雨。
等钱被风吹净,风中的母女已远去,远处还能听见孩子不停叫着爸爸。
不知为何,洪衍武的心忽然有点儿动摇……
回忆过去是需要勇气的,特别是那些让人心酸的过去。
污秽混乱的卧室里,一堆被肮脏衬托的黄金和钻石还在闪亮。而洪衍武却已经失去了欣赏它们的兴趣。他这时忽然意识到,原来他被孤独折磨的日子,其实在他赶走妻女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所房子也早就是个监狱了。
离婚后,他也曾多次设想过,如果当初他没选择漂亮的方婷,而是娶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妻子,生一个自己的孩子,那么会是多么幸福。
这个念头使他不得不承认,当初他只是被方婷单纯美好的相貌、皮肤、身条所吸引。他自以为拥有爱情,其实得到的只是一具可供发泄的道具。
如今的他没有妻儿,没有亲人,也没有人可以信任,却完全养成了对财富的依赖。可悲的是他根本别无选择,他的逃生之路仍要依靠这些财富,他永远都是金钱的奴隶。
在情绪低落中,洪衍武把所有财富都塞进一个提包,带着他仅有的一切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