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路一平趁机往街区奔逃,没跑出几步,身上就冒出两个血点,他就这样倒在街道上。一位追上去要救他的解放军也因此中弹牺牲。
解决了路一平,万芳和段龙生随即将狙击枪拆散,丢弃在楼道的垃圾堆里,脱去风衣,现出里头的正装,夹杂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离开了现场。
拾荒者也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利用错杂的街巷遁离现场。
梵音在山谷间传唱,肃穆古刹的殿堂上,虔诚的善男信女跪倒在佛像前,叩首礼拜。
游梅亭也在这善男信女中。他走到香案,上了一柱香,揖首朝拜之后,离开了大殿,往回廊走去。
杨忠透过回廊望着大雄宝殿上来往的香客,突然感慨不已,心事重重。太平盛世,风调雨顺,这是人民最基本最朴实的愿望。
游梅亭目光如炬。回廊上神龛的香烛,在他眼里升腾离去,化入了太虚幻境。
“杀戮和血腥,只是推进历史进程必然发生的一个章节,过去了就是欢声和鲜花。当然,这样的代价太过于沉重,以至于不敢回想。”杨忠说。
“是啊!”游梅亭的目光从古刹的神殿上收回。“不知这样的宁静能够维持多久!”
“是海神干的?”杨忠问。
“可以肯定,伏击车队的人应该和海神有关。路一平是唯一和海神接触的人,他掌握着海神的活动细节,海神没有理由不杀他以灭口。”游梅亭说。
“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杨忠转过身来,面对游梅亭,说:“路一平被杀死在邮局门口,现场的目击者一定不少。”
“在西宏路伏击现场,邮局的目击者说,其中一个人像是我们的人。”
游梅亭说这话时心里顾虑颇多。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竟是敌人的潜伏特工,这对他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您是说,那个人是万芳?”
杨忠需要从游梅亭这里得到证实。
“目击证人的描述,可以确定就是万芳。现场敌人遗留的子弹是沙漠之鹰手枪发出来的子弹。沙漠之鹰是以色列IMI公司研制的一种进攻型手枪,可以更换四种不同的枪管。这种枪的威力很大,非常适合近距离作战。由此看来,这次行动应该是同一组人。”游梅亭说完,又质疑道:“可是,要真是万芳的话,她有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凭她的素质,完全有更加隐秘的方式去解决掉路一平。这样的动作,跟她平时的风格实在相距太远。”
游梅亭觉得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着。
既然路一平已经死了,对于这么个死人再花心力去探究显然意义不大,也不会有太多的收获。如今重要的问题是,路一平的死如果确是万芳所为,那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其真正的目的,是否与蓝鲸行动计划直接关联?再者,万芳如果是海神,那她的网络到底有多大?执行的又是什么任务?游梅亭想着想着,一股凉意不知不觉中袭上心头。一个寒颤,让杨忠感受到游梅亭从未有过的压力。
说实在,杨忠和游梅亭一样,不相信万芳就是海神,可是情感又能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在意气用事!
暮色走来了,为古刹披上了金装,梵音在山间萦绕。
一位村妇走进了古刹,侧逆光下,只能看清她的轮廓。
村妇也就三十几岁光景,她手上挎着一只竹篮子,上面罩着一块蓝色碎花方布,无法知道里头盛放什么。
村妇走进山门后,径直来到大殿。
大殿上只有一位老年僧人,在给烛台添加香油。
村妇走到香案前,将篮子轻轻放置地上,掀开罩着篮子的方布,取出四粒被染成红色的鸡蛋,一盘面粿,还有一条黄鱼和数只石榴,在香案上摆放齐整。之后,再从篮子里头取了几柱香,借着香案的油灯引燃,虔诚地跪在一只水草编织的蒲团上,仰着脸,举着香,嘴皮子蠕动着开始祈祷。
游梅亭和杨忠在幡幔后面注视着这一过程,两人都不说话,他们各自知道对方这会儿要说些什么。
东山岛的百姓多信佛,到古刹朝拜的也多是妇人。
大殿右侧一位长须飘飘的僧人,微闭着双目,在蒲团上打坐。僧人的心思集中在那只木鱼上,一记一记重复着晨钟暮鼓的生活。
僧人与岛上的居民相互依存,在这方宁静的土地上,周而复始地轮回着。
这村妇自踏进大殿,就注意到唱经的老僧,仰望佛殿上诸神后,再次回首看了他一眼。
回廊外,柳树依依,传递着盎然春意。
枝头上,雀鸟欢跃啁唱;梵音佛号,同样在柳梢上律动不息。
杨忠的心不仅不静,反而波澜起伏,不禁又想起了粤东老家,想到表妹杨岳。
游梅亭或许洞悉杨忠的内心。
就在杨忠思想表妹杨岳时,游梅亭没有任何缘由地问道:“有杨岳的消息没有?”
“还没有。”杨忠摇头说。
回答带着明显的乡愁。
“如果当时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