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出门时的背影让我想起他表带突然断掉的那天,于是下意识地去看他的手腕,然而袖子挡着,看不到他是否戴着我送他的手表。
因为我无心工作,导致所有事情的进度都被拖慢了。
晚上本打算加班把这个项目最后的事情敲定,但以我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好好工作的,于是干脆让大家都回家了,江洛也一样。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见个朋友。”我们俩一起下楼,到了一楼,他出电梯从正门去打车,我直接去b1层取车。
哪有什么朋友可约,除了江洛我就只能找易礼,然而我并不想找他。
那人总是絮絮叨叨吵吵闹闹,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找了个茶馆喝茶,一个人。
一边品茶一边想着关于江洛的事。
我们算是认识差不多半年了,从深秋到春天,也算是一起经历了不少事。
大概,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没有我们这半年刻骨铭心。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憔悴不堪,裹着肥大的黑色风衣,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想起刚认识时他想要从酒店二十多层的阳台上跳下去,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想起他拿着柏林的遗书哭得浑身颤抖,想起他整宿不睡觉躲起来抽烟。
后来,我们都开始淡忘那些痛苦,这是我们刻意为之,因为没人想要活在灰色的过去。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走出来了,每次看到柏林的照片还是会想他会心痛,但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动不动就痛苦得几乎窒息了。
我或许,确实是把对柏林的爱转嫁到了江洛身上,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他说要搬走的时候我如此失魂落魄。
这一切终于说得通了。
我对江洛,原来是这样。
我给易礼发了条微信,对他说了自己的困惑,我把江洛当成了柏林的替身,他如今要搬走,恐怕不只是我,连我爸妈也受不了。
易礼只回复了一句话。
他说:你真的只是把他当替身吗?
我皱紧了眉,觉得有些头疼。
晚上回家,已经十一点多。
家里爸妈都睡了,江洛又在阳台抽烟。
“不戒烟了?”我过去问他。
他摇了摇头,说:“戒不掉了。”
“没什么戒不掉。”我拿过他手里抽了一半的烟,在阳台暗灭,“这世上的所有事,都可以戒掉。”
我不知道这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我或许太依赖他,依赖他给我的这种家庭还完整的错觉。
戒掉对他的这种错位的依赖,大概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我转身回房间,突然想问他什么时候搬家,但张了张嘴,还是问不出口。
我又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懦弱,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分离。
江洛搬家的事似乎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然而我始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个念头。
他还是会去找易礼进行治疗,但依旧没什么信心。
他的病在我爸妈那里始终是个秘密,现在,他的秘密又多了一个,就是搬家。
我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让他们两人有个心理准备,怕到时候突然袭击二老受不了。
可是,似乎从来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不觉得任何时候是伤害他们的好时机。
周末我没事的话依旧围着江洛转,陪他去治疗,他进大楼,我在外面等他,然后两人一起吃个饭,再陪他去看房子。
他在网上找的几个一居室的小房子都是在公司附近,那边房租倒是便宜,房子也都挺干净的,还算不错。
可每次去看完我总能挑出一大堆的毛病导致租房失败。
要么是窗户太小光线不好,要么是设置老旧不值那个价钱,总之,没有一处房子是我满意的。
又折腾了一整天,回去的路上,江洛说:“其实刚才看的那个房子还不错,我一个人住的话,没必要非要双人床。”
我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不想说话。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看了这么多了,不如就定下来这间吧。”
“不行。”我说,“再看看,一定还有更好的。”
下雨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路上的行人要么顶着包快步跑过,要么打起了伞悠闲地雨中漫步。
雨滴打在车窗上,弄得车里的温度都仿佛因此降低了。
“哥。”江洛看着窗外,语气淡淡地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搬走啊?”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确实不想,一点都不想。
“我怕爸妈受不了。”
过了好半天,他轻轻地说:“嗯,我明白,我会跟他们说的。”
雨越下越大了,没想到第一场雨就来势汹汹,总觉得今年夏天会更加的难熬。(83中文网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