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次跟我说,从小到大,他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
原本以为柏林可以给他,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关于他的家庭情况我不方便多问,只是知道他父母都不在了,我那时安慰他说现在他正拥有着完整的家,有哥哥,有爸妈。
说这话的时候我很想念柏林,我原本也有非常完整非常幸福的家庭,我的弟弟是我的骄傲,却没想到,幻象被打破,事实竟然如此残酷。
不过,原本不相信宿命一说的我,在遇到李江洛之后开始相信了。
我们之间就像是一块拼图,原本属于柏林的位置突然空缺下来,而他,刚好补上了这块空缺。
这对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慰藉。
在心里,我感恩着,并且相信,李江洛也是一样。
跟客人聊得有点久,我送走他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原本应该请人家吃顿饭,但因为我还有事,只好约了下次。
回到公司,前台的小陈刚好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随口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她抬起头一看是我,连着“啊啊”叫了两声。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正是爱笑爱闹的岁数,平时公司里那帮男生都喜欢逗她,她性格也好,就是有点一惊一乍的。
我以为她又是在闹,本想故意吓唬她两句,却没想到她从桌子旁边的隔间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
淡蓝色的保温饭盒,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纸。
它的主人可能是怕它掉,外面用透明胶粘得牢牢的。
“邢总,这个是之前来的那位李先生送过来的,他说你晚上没时间出去吃饭。”
我看着那饭盒,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江洛这是回了家做好饭又返回了这里,只是我当时还在会客,他就放在了前台。
我接过饭盒问:“他人呢?”
“走了啊。”小陈收拾好东西,一边打卡一边说,“他说让你早点回家,别太晚。”
我看着小陈的表情,她坏笑着,跟我说再见,我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我没跟别人提起过我的性取向,不过公司前台永远都是掌握八卦最多的人,所以不排除她什么都知道。
我懒得管她,更懒得解释,掏出手机给江洛打电话。
“到家了吗?”他一接起来我就直接问道。
他笑着说:“客人走了?”
“嗯,谢谢你送来的晚饭。”我突然有些难为情,本来下午就耽误了人家的时间,结果没请他吃饭还让他跑来给我送饭。
“谢什么啊,我应该的。”李江洛的语调软软的,我猜他大概是不好意思了,他顿了顿,然后说,“你快吃吧,等会儿不是还要工作?今天空气很好,我陪阿姨在楼下散散步。”
“好,天黑了,你们别走远。”我叮嘱道。
“嗯,就在小区里,放心吧。”
李江洛语气轻松,像是真的把所有烦心的事情都忘记了,因为他,我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他做了三个菜,两素一荤,都是快速就能出锅的,看起来是着急所以做了简单的菜色,大概是怕我饿着。
上一次被这样对待还是在温哥华的时候,我晚上在家里工作到深夜,我妈本来已经睡了,半夜醒来见我还在工作就做了夜宵给我。
江洛的厨艺很好,最普通的炒鸡蛋也让我唇齿留香。
我突然走了神,开始不自觉地去想是不是为了柏林他才开始苦练厨艺。
回过神来,我苦笑,明明跟自己说好了不再动不动就想柏林,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可是,他虽然不在,却又仿佛无处不在。
我们的生活,每一个细节都好像有他的影子。
我知道,我们还是需要时间,现在不过两个月,再等两年、二十年,到时候柏林留给我们的记忆会越来越模糊,伤痕也会越来越浅淡。
身为一个哥哥,我这么想其实是不对的,可我必须这么想,因为我必须让我的家人们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