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非常小。
“怎么了?”
“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没想到他是说这样的话,好心情顿时消去了一半。
“说什么呢?”我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健健康康的就好了,不然万一真有什么事,以后有你受罪的时候。”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烟:“我能抽根烟吗?”
自从柏林去世开始,我们俩的烟瘾都特别大,有时候一天一人一包都不够。
爸妈回来之后,我们都有意控制了一下,尽量不在他们面前抽烟,怕对他们身体不好。
平时我工作忙,一忙起来有时也没工夫抽烟,但李江洛不一样,他现在没事可做,整天只剩下照顾爸妈和胡思乱想。
之前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当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竟然看见他坐在阳台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摞起了小山。
“江洛。”我伸手拿过了他的烟,“我们戒烟吧。”
他愣在那里,看着我把烟丢到后座,半晌说:“好。”
柏林已经走了两个月,时间不长,我们却度日如年。
他带走的是我们的思念和李江洛的爱情,但我们还活着,并且必须好好活下去。
或许生活没办法再回到从前的轨迹,因为变故已经发生,我们每个人都被迫驶进了另一条路,那么现在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在新的起点上振作起来,那么多明天等着我们,柏林也一定看着我们。
煮中药是个技术活,当然这是对我来说。
我很会做西餐,当年上学的时候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每天都去西餐厅打工赚生活费。
我可以做一大桌牛排、意面、沙拉和甜点,也可以做简单的中式炒饭,就像之前给李江洛做过的那种一样。
但熬中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得不行。
我买了专门熬中药的砂锅,第一次的时候我亲自去熬,结果把中药给敖干了,只能全都倒掉。
我妈看着骂我浪费,从那之后,给江洛熬药就成了她的工作。
江洛总是特别不好意思,慌慌张张地跑到厨房来要自己做,每次都被我妈赶出去。
我在一边看着,有些欣慰,我们的日子终于好起来了。
眼看着要到圣诞节,如果是在国外,现在肯定已经大街小巷都是圣诞的氛围,不过在国内,这种气氛淡了很多。
我们家人对这个节日都非常默契地闭口不提,因为几个月前我们曾经跟柏林约好一起在温哥华过圣诞。
他不在了,这个约定成了我们心口的一道疤。
这些日子以来,我的任务就是尽快把工作重心转移过来,我妈的任务就是调理江洛的身体,我爸,很会自娱自乐,在附近的花鸟市场买了很多花,把阳台变成了他的小花园。
两个月,虽然大部分时间我们还是沉浸在柏林的离世中不能呼吸,但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想要走出来。
我不得不感激上帝,不管怎样,我们没有被打倒。
平安夜,我们各自在自己的房间。
晚上十一点四十多的时候,有人敲我的房门。
我以为是我妈想柏林了,来找我聊天,一打开门却只看到一个被华丽的彩纸包裹着的苹果放在了门口。
它下面还压着一张便条,我弯腰捡起来,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便条。
【哥,平安夜快乐。】
署名是李江洛。
我突然心口发酸,扭头看了一眼他紧闭的房门,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给李江洛发信息,反反复复,打好了字又删除。
最后放弃了。
拆开包装,拿着苹果去削皮,然后切成若干块,用盘子盛着,敲响了李江洛的房门。
十二点了。
他打开门的时候我听到时钟报时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笑着说:“平安夜快乐。”
我端着盘子,用牙签扎了块儿苹果喂到他嘴里,然后拍拍他的头说:“平安夜快乐。”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把苹果吃光。
剩下一半,放在了柏林的照片前面。
我们还是想他,尽管他是个坏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