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社会上闯荡的人,都有一些过人之处,行为做事与众不同。
从黄河东岸回来的三个人中间,应该说青头还是比较幸运,最起码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能睡在老婆身边。蜇驴蜂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比过去苍老了一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战争年代谁也保不定那一天灾难突然降临。人对人的感情有时候不需要理由,只要相互间心里惦记就够。虽然炕上多了一个别人的男孩,对青头来说没有什么不适,当时看起来有些生分,时间一长就会拉近相互间的距离。老实说青头对那个小男孩还有些喜欢,山里捉回来一只狼崽都能喂熟,何况是人。
那天一家人围在一起正吃早饭,突然间门帘掀开,门外进来一个人,蜇驴蜂一看傻眼,怎么会是李明秋?!
蜇驴蜂的丈夫回来了,按照常规李明秋应当回避,不管过去李明秋跟蜇驴蜂曾经有过那种苟且之事,毕竟青头才是蜇驴蜂正式的丈夫。可是李明秋也不知道咋想,来到郭宇村的第二天早晨,竟然跟往常一样,首先来探望他的儿子以及儿子的妈妈蜇驴蜂。
看炕上坐着一个男人,李明秋不知道尴尬也不害怕,语调平和略显亲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青头。”
青头端起碗正喝米汤,虽然看起来面生,但是青头不傻,地上站着的这个人正是炕上这个小男孩他大(爹)!惯常的做法是踮起米汤碗砸向李明秋的狗头,李明秋这家伙欺人太甚!
但是青头没有,青头忍了一下,青头看见老婆张凤脸色铁青,那个小男孩看见李明秋进来,张开双手叫大(爹),张凤从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孩子哇哇大哭。
两个女儿两个女婿也围在一起吃饭,看到这种局面,悄悄地溜走。
李明秋站在炕沿边想抱儿子,蜇驴蜂抱着孩子躲在炕角。
青头涌上头顶的热血在汩汩回流。看样子来者不善,李明秋的大名如雷贯耳,青头早都有所耳闻。只是真正见面才是第一次,果然间名不虚传。青头明知故问:“你就是李明秋?”
“正是。”李明秋回答,“听说青头回来了,李某贵贱放心不下。今天,李某斗胆问一句青头兄弟,这个儿子跟我有血缘关系,你要不要?如果不要,李某就立刻抱走。”
青头也不邀请李明秋上炕,李明秋就那样站在地上。青头叫了一声:“明秋大哥,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李明秋不明就里,重复了一遍。
青头伸出一只手:“拿来。”
李明秋有点糊涂:“你要啥?”
“证据。cad1();”青头说得有条不紊,“你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拿出证据。”
……李明秋语塞。当年没有检验父子血缘关系的有效手段,秦腔戏里边演过滴血认亲,听说那个手段不行,常常搞错。李明秋看了看蜇驴蜂,然后说:“这件事你问问张凤,张凤能给你说清。”
“姑父!”蜇驴蜂突然竭斯底里地大喊:“流血的伤口刚刚愈合,你就不要再往伤口上抹盐了,行不?”
李明秋感觉不来难堪,继续侃侃而谈:“这辈子睡过女人无数,真正让我放心不下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李某的原配夫人屈满香,另外一个就是张凤。”
青头不恼,青头的脸上绽开笑容:“既然张凤把你叫姑父,我想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姑父。姑父,你知道啥叫羞先人,你就是羞先人!墙上画了个猫日狗,不像话(画)!”
李明秋不愧是江湖汉子,什么样的场面都能应对:“骂的好!李某家住城墙根,脸比城墙厚。食也、色也、财也,人生三大欲望,明秋就好这一口。索性再问问,你嫌弃张凤不?如果嫌弃,我连张凤一起带走。”
青头把面前的米汤碗高高举起。
李明秋不躲,还向前走了一步,面不改色心不跳:“来呀,这颗脑袋净重九斤十四两(当年一斤十六两),破一个口子给你做尿壶。”
青头把碗放下,有点无可奈何:“你那颗猪头没有我的碗值钱。”
李明秋突然间说得非常诚恳:“这条路我卖不了,也不打算卖。我侄子媳妇是你的大女儿,你以后叫我老哥,不要叫姑父。叫姑父李某无法承受。”
青头跳下炕,把李明秋扶得坐在炕沿上,亲自给李明秋脱掉鞋,说:“明秋哥,往里边坐,前天疙瘩给我拿来一瓶好酒,还剩半瓶,咱哥俩喝两口。”
李明秋把衣服解开,拿出一瓶茅台,说:“这是咱中国最好的酒,我给自己准备着,担心兄弟把老哥亡命(相当于弄死),用这瓶酒祭祀我的亡灵。”
小男孩挣扎着,要向李明秋的怀里扑,这也难怪,李明秋常来郭宇村探望母子俩,父子俩早已经熟悉。
蜇驴蜂突然明白过来,李明秋是来给她们母子俩修路!歪人有歪想法,李明秋一辈子做事敢于承担,李明秋不是那种孬种!
小男孩终于扑到李明秋怀里,伸出小手摸着李明秋脸上的胡须。青头洗了两只碗,给碗里斟酒。李明秋端起酒碗一口喝干,抹抹嘴,滔滔不绝,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