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凤栖烧煤一般是用骡马或者毛驴到二百里路外的店头去驮。跟赶脚一样,两三个人搭伙,赶着七八头牲畜上路,驮笼里装着煤炭,人也不闲着,肩膀上背着褡裢,褡裢里照样装着煤炭,驴驮百七八(十斤)、人背七八十(斤),一来回四天,驮回来的煤炭大多数卖给砖瓦窑,冬天凤栖城里只有少数有钱人家烧煤,军人烧煤去铜川拉比较方便。也有人赶着木轱辘车去店头拉煤,木轱辘车走得较慢,一来回需用五天。
鲁艺担当了一个非常尴尬的角色,跟两个有夫之妇有染,而且那李怀德和周宏利每天就生活在鲁艺身边。表面上看起来两个男人对鲁艺非常友好,可是鲁艺心里有鬼,常常感觉别扭。总认为每天生活在两个男人的夹缝里头,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这件事最担心的要算卢师傅,周红霞跟鲁艺发生关系那天晚上卢师傅就在自家院子外面站着,掌握事件的全部过程。周宏利周红霞俩个东洋人来了以后,卢师傅的生意空前火爆,光靠李怀德一个人捏制泥人根本顾不过来。况且那鲁艺上过专门的艺术学校,一件陶艺经过鲁艺之手,立马蜕变得有了灵性。李怀德再怎么说也只能算作一个工匠,而鲁艺却具备了艺术家的天分。卢师傅最担心鲁艺跟那周红霞的苟且之事败露,那样一来卢师傅的生意就要砸锅。
周宏利从黄河东岸回来以后,卢师傅担惊受怕地观察了几天,竟然发觉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生活得非常和谐,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几个人合作得非常愉快。李怀德负责制造毛胚,鲁艺负责把毛胚加工得更加精细,正好刘军长夫人搬回城里老宅院居住,隔壁的那一大幢院子闲置,原来一个师长想住进去,卢师傅通过女婿田中给刘军长捎话,想把那幢院子重新购置回来。刘子房本身有求于田中,乐得落个顺水人情。把隔壁院子交于卢师傅使用。卢师傅在院子里用木柴搭建了简易工棚,主要是捏制的泥人不能晒太阳,必须阴干。
天气渐渐热了,卢师傅的工棚紧靠瓦盆窑,冬天睡到里面可以,热天就有点吃不消。于是,鲁艺就决定搬到隔壁院子去住,鲁艺原来在隔壁院子住过,那一阵子胡宗南司令还托付刘军长保护鲁艺的安全。可是鲁艺故意跟胡司令疏远,不愿意接受胡司令为鲁艺做出的安排,胡司令也懂得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的道理,以后也就不再为鲁艺操心。鲁艺对自己所从事的工艺有一种天生的嗜好,干起什么来都非常专心。
想不到周红霞周宏利两口子也搬到这边院子来住,他们说这边院子宽敞,跟鲁艺住在一起热闹。鲁艺不可能不让人家来住,不过心里总是感觉紧张。cad1();特别是周红霞那两只勾人魂魄的眼睛,看人时总是目不斜视,有时故意当着周宏利的面挑逗鲁艺,把鲁艺弄得浑身像爬满了跳蚤那样不舒服。每当这时周宏利总是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鲁艺担心,担心这俩个东洋人设下什么陷阱,到那时鲁艺就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好像凡是有艺术天分的人都是些情种,鲁艺来到凤栖以后风流艳事缠身,被一个文秀已经弄得精疲力竭,想不到又出来一个周红霞,比起文秀来周红霞要高出一个档次,这个女人是陶俑里边的精品,比鎏金铜佛还值钱,可惜已经名花有主,鲁艺不想再像文秀那样,把自己陷进去太深。
卢师傅的瓦盆窑主要烧煤,专门有几个赶脚的汉子为卢师傅驮煤,卸完煤以后卢师傅总要为那些脚夫管一顿饭,脚夫们跟鲁艺也非常熟悉,鲁艺有时候也拿一些烧制得有瑕疵的陶俑送给脚夫,脚夫们拿回家哄他们的孩子。
那一天脚夫们卸完煤,吃完饭,他们想趁天凉赶路,后半夜进店再歇,谁也没有注意,大家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来一看,鲁艺竟然不知不觉,跟在他们后边。
鲁艺此行是有目的,鲁艺知道店头也有专门烧制瓷器的窑场,凤栖街上卖的瓷瓮、瓷碗、瓷盆瓷罐全部来自店头,鲁艺想去店头另辟蹊径,鲁艺主要是想摆脱周红霞的纠缠。
脚夫们当然不知道鲁艺想干什么,但是也非常乐意跟鲁艺为伴,店头到凤栖只有两天的路程,不远。鲁艺到了店头以后就跟驮煤炭的脚夫们分开,然后打听烧制瓷器的窑场,毛遂自荐。
那些瓷器窑场的老板们都很有钱,大部分都开着煤窑,把烧制瓷器当成副业,一条沟里就有几家烧制瓷器的窑场,老板们对鲁艺待理不理,没有人相信鲁艺的手艺,也不相信陶艺能挣钱,鲁艺转了几家,好容易被一家掌柜的收留,而且是干粗活,先试用几天。鲁艺有点后悔,看样子识货的人不多,不一定所有的人都欣赏你的手艺。先干几天再说,万一不行南下耀县,耀县也有窑场。好马不吃回头草,回到凤栖惹人嗤笑。
可是刚过了没有几天,一辆小车开进烧制瓷器的山沟,沿路打听,终于打听到鲁艺干活的这家窑场。鲁艺看见,小车上下来卢师傅,另一个人让鲁艺大吃一惊,原来竟然是周红霞!
卢师傅把鲁艺好一顿埋怨,埋怨鲁艺走时也不打一声招呼。接着卢师傅告诉鲁艺,那周宏利过河东送货,临走时跟卢师傅说,周宏利在东洋有老婆有家,东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