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到了七月,头茬烟已经开始收割,这一年的大烟种植面积较之往年有所减少,灾荒年间饿肚子对老百姓教训很大,农民们首先保证粮食种植面积,然后再考虑种植大烟。但是由于风调雨顺,所有的植物都长势喜人。大烟收割期很长,从七月一直能割到十月下雪,不过头茬烟质量最好,太阳越红割烟越多。
老班长这才记起,怎么不见谷凤谷鸣出现?谷凤谷鸣是割烟的主要劳力,没有谷凤谷鸣老班长跟棒槌的收入就要大打折扣。
其实谷凤谷鸣一直在郭宇村住着,在疙瘩的工地上当小工。只是不常去看望棒槌妈妈,弟兄俩对老班长那个后老子有点隔阂。弟兄俩也不相信缘分已尽那样的鬼话,谷凤谷鸣对贞子依然一往情深,两个孩子拼命地挣钱,总幻想有朝一日将贞子从仙姑庵赎回。晚上谷凤谷鸣就跟他们的另外一个妈妈呼风雨住在一起。两个孩子身上带着呼风雨的遗传,逐渐出息得强壮有力。
大烟开始收割之时,疙瘩的工程也已经进入尾声,疙瘩把大量的工人打发,只留下少数工人扫尾,新庄园看起来非常气派,跟卧龙岗山寨的建筑遥相呼应,成为黄河岸边的一道风景,可惜文化革命中被一伙造反派付之一炬,至今那些残垣断壁仍然在荒草凄凄的山麓显现,见证了当年的繁荣。
郭宇村除过出外赶脚的几个小伙子,新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看起来虎虎生威。留在家里的年轻人中间豹子年龄最大,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王稼骐王稼昌被父亲王世勇强迫去开荒种地,齐结实齐壮实跟两个媳妇文英文爱过得如胶似漆,农家小伙子天生就是下苦的身子,干起农家活来都舍得出力,谷凤谷鸣把从疙瘩工地上领来的工钱交给呼风雨,又早出晚归提上罐罐去割烟。
割烟的技术含量不高,七八岁的小孩子一点拨就会,苦也不重,关键的问题是要有耐心。弟兄俩正在田间小路上行走,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枯萎而熟悉的身影,谷凤谷鸣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弟兄俩不可能不理会抚养他们长大的娘亲棒槌,十几年来弟兄俩一直跟棒槌过在一起。棒槌也知道儿子们跟她很少往来的原因,重新组合的家庭大都存在子女问题,老兵油子身上都带着一种痞气,老班长自己本身坏毛病很多,又看不惯两个男孩跟一个女孩子睡觉,惹得谷凤谷鸣愤而出走,棒槌也非常为难,她不知道怎样调和两个儿子和老班长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在两个儿子和老班长中间有所选择。cad1();
谷凤谷鸣一人扶着棒槌一只胳膊,那声娘也叫得亲热:“娘,你回去吧,再不要出来干活,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场事就来找我们,我们有责任养活您。”
棒槌的眼睛见风流泪:“儿呀,娘知道你们两个对娘孝顺,娘听说那什么锥子(贞子)还在仙姑庵里被何仙姑收为徒弟,娘假装到仙姑庵进香,把锥子哄出来你们相会。”
谷凤谷鸣说不用:“我们知道贞子在仙姑庵有吃有喝,我们现在拼命挣钱,有了钱就能把贞子接回来,有了钱就能养活我们的两个妈妈。”
棒槌感觉诧异:“怎么了?难道说呼风雨她也——”
谷凤谷鸣说话毫不隐讳:“那个男人一直没有回来,娘非常争气,在人前从不提那个男人,不过常常一个人背过我们流泪。”
棒槌不由得感叹:“半路夫妻都不牢靠。”
谷凤谷鸣把他们割的烟全部倒进娘的罐子里,扶着娘回到熟悉的茅屋前,隔着篱笆墙他俩看见老班长正跟抱养的白菜跟连长的男孩玩耍,弟兄俩没有进入院子,转身走开。隔老远回过头,看见娘倚在柴门框上将他俩张望。
漏斗子死后郭宇村年纪最大的男人可能就数老班长,老班长慢慢地养成了一种好吃懒做的毛病,也许感觉到自己这一辈子活得窝囊,棒槌又不会生育,想有一个亲生儿子的希望破灭,因此上有点破罐子破摔,反正早晨醒来是一天,醒不来就是一世,连院子里的菜园子地都懒得去种,整日里不是抽大烟就是逗孩子玩耍,那抱养的儿子倒也乖巧,父子俩一对活宝。
可是棒槌却不相同,棒槌对谷凤谷鸣寄托了全部感情,感觉中两个儿子离棒槌疏远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贞子,只要能把贞子哄回来,两个儿子就能回到棒槌的身边。cad2();棒槌现在没有办法把老班长赶走,但是棒槌心灵的天枰已经开始向两个儿子倾斜,棒槌也不介意两个儿子跟呼风雨亲热,棒槌主要是想有个当妈妈的名分。
棒槌开始准备,准备去仙姑庵烧香,仙姑庵豆瓜娘认识棒槌,棒槌必须让豆瓜娘认不出她自己,这好办,自己穿邋遢一点就行,郭宇村离仙姑庵六十里山路,棒槌必须天黑动身,棒槌没有让两个儿子去陪伴自己,棒槌要给两个儿子一个惊喜。
走了一夜山路,天亮时棒槌来到仙姑庵,阳光透过柏树林子撒到地上,犹如撒下一片碎银,棒槌踩着阳光走进仙姑庵,果然看见菩萨的两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仙童,那男童比女童略小,棒槌猛然间无师自通:这男童极有可能是杨九娃的儿子杨勇!那女童无疑就是贞子,看得出贞子已经认出了棒槌,脸上显露出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