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馍之死对于卢师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卢师傅的瓦盆窑缺少了一个优秀的工匠。卢师傅始终不相信软馍是因暴病而亡,卢师傅判断软馍是死于家庭内讧。可是卢师傅只会把他的判断压在心底,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口,卢师傅是外地人,绝对不会因为软馍之死而引火烧身,不过卢师傅对李明秋多了一层戒备,总担心李明秋有一天暗算他自己。
卢师傅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转瞬间软馍来卢师傅的工棚做工已经二十年,二十年的光阴一晃而过,软馍最初来时卢师傅还不想要他,那时李明秋在凤栖跺一脚满城晃荡,卢师傅听说软馍是李明秋的内弟,心想无非是舍几个工钱,李明秋他不敢得罪。初来时软馍担水劈柴合泥,一次偶然的机会软馍捏了几个人鬼不像的泥人,卢师傅灵机一动,感觉中这软馍可能有捏制泥人的天赋,于是就找来几本发黄的线装书,书里边有佛爷和各种魍魉鬼怪的造型,软馍就无师自通,坐在工棚里给卢师傅捏制了二十年的泥人。
以后儿子李怀德也学着爹爹软馍的样子,玩起了泥巴,父子俩捏制的泥人各具千秋,不尽相同。卢师傅自己也不闲着,专门做瓦盆瓦罐、装窑出窑和烧窑都是卢师傅一个人的活路,二十年下来,卢师傅也在西门外修起了四合院,日子过得殷实。
其实卢师傅对软馍父子不错,卢师傅最初还想把二女儿卢秀兰给李怀德做媳妇,卢秀兰以死要挟,才使得卢师傅打消了那个想法。以后李怀德竟然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文秀,让卢师傅心里感觉踏实。李怀德娶不下媳妇也是卢师傅的一块心病,李怀德有了媳妇就能踏踏实实干活。
软馍常年四季吃住在工棚,平常日子从不回家,有时回家也是转一转就来了,很少在自家屋子过夜。大家都是男人,有时卢师傅也感觉疑惑,软馍是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不过那样的事不该卢师傅操心,只是有一次卢师傅发觉,软馍把自己的家伙塞进砖缝里不停地晃荡……那是男人想女人时惯常的做法,可是软馍有女人,为什么就不会回家搂着老婆睡觉?
那天晚上软馍一夜没有回来,第二天来上工时已经接近中午。卢师傅什么话都没有问,谁家都有私活。cad1();可那软馍一边捏泥人一边偷着乐,卢师傅有点好奇,瞅怀德上茅房,卢师傅问软馍:“你好像遇到啥喜事了?”
那软馍手搭在卢师傅的耳朵上,大声说:“我夜黑地里(昨晚上)日了亲家母,亲家母日上粘和(舒服)!”
卢师傅感觉不来可笑,反而有点悲哀。凤栖城里谣言传播的速度比火箭还快,早都听说那李明秋跟李怀德的丈母娘在一起鬼混,而且还生下一个男孩……李明秋吃人不吐骨头,岂肯容忍憨憨兄弟糟蹋他的姘头!卢师傅告诫软馍:“那样的事决不可乱说!”
可是软馍毫不在意,竟然说:“我们李家开的烧坊(方言,当地人把扒灰叫做开烧坊),我爹就日过我老婆。”
卢师傅还想说什么,抬头一看李怀德提着裤子进来,这父子俩原来关系不错,可是自从李怀德娶了媳妇以后,看起来对他那个软馍爹爹老不放心。卢师傅预感到了一点什么,但是那样的事情不能深究,卢师傅只是希望父子俩能长久给他干活,这多年卢师傅在父子俩身上没有少挣钱。
果然,刚过了俩天,噩耗传来,软馍暴病身亡!
当然,料理软馍的丧葬事宜卢师傅一直从开始帮忙到结束。卢师傅始终一句话不说,可是那李明秋的眼睛像锥子,扎得卢师傅浑身难受。卢师傅走也不对留也不是,只能希望这件事赶快结束。
埋了软馍以后主家设宴答谢帮忙的客人,卢师傅借口身体不适,拒绝入席。一个人回到家里抱头便睡。
过了一些日子,李明秋不期而至。
卢师傅知道,李明秋是来“焊口”(相当于封口,就是发生过的事情不要外传),其实大可不必,卢师傅不可能把自己的脑袋塞进胶锅里边!对待李明秋卢师傅不敢怠慢,卢师傅让三姑娘给李明秋泡茶,卢师傅的脸上带着巴结的笑:“我这里有二女婿(闫培春)孝敬的茅台,今天你来了,咱喝一盅?”
李明秋脱鞋上炕,盘腿坐在炕上,然后说:“我今天来了就没有打算走。cad2();”
卢师傅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看李明秋这样说话,心里反而感觉踏实。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看你李明秋能长几个吃人的指甲!
卢师傅让李明秋稍等,他亲自去叫驴子酒馆要了几个肉菜,年翠英不打算收钱,没想到卢师傅变脸:“你不收钱我就不买你的下酒菜!”
崔秀章出来调和:“卢师傅的脾气咱知道,不收钱他心里过意不去。”
卢师傅付了钱,提上下酒菜回到自己家,拿出一瓶茅台,李明秋伸手挡住:“伙计,茅台酒是你女婿孝敬你的,你留下自己喝。今天,咱就喝西凤。”说着从怀里抽出一瓶西凤酒。
卢师傅老大不高兴:“在我家里喝酒就该喝我的酒。”
李明秋用两根筷子把酒瓶子开启,然后说:“今天老兄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