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的大年初一,晨曦维熹,城墙的垛口影影绰绰看见士兵在巡逻,城隍庙东北角的铁钟及时敲响。刘子房军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针指向早晨六点。
当年人们不太关心公历,计算年月仍然以农历为准。鞭炮声从除夕夜里就一直响个不停,寅时的钟声又带来了新一轮鞭炮声的集中响起。卫兵也给刘军长小妾居住的四合院挂了两盏宫灯,灯笼上恭贺新禧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然而此时,刘子房军长站在院中,猛然间听到保姆说艳艳把刚生的小女孩弄死,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怎么搞得心里涌上来一丝恐惧。
田中队长居住地离刘军长的四合院不远,卫兵请来了田中。医生没有什么忌讳,艳艳生孩子时还是田中接生。田中不顾一切冲进艳艳的产房,把新生的女婴从艳艳怀中夺下,用尽所有的救治手段,那女婴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看得出艳艳的精神已经崩溃,两只好看的大眼睛显露出惊恐。刘子房军长盛怒之下,把艳艳毙掉也有可能,当年军长弄死一个小妾犹如弄死一个毛毛虫。
然而刘子房不但没有发火,脸上反而显出温和的笑,女人这种时候最需要男人的安慰,也许艳艳不是故意。刘子房伸手想摸一摸艳艳的脸颊,艳艳哭起来特别动人。搁平时艳艳会主动迎合,艳艳不会放过每一次在刘军长面前撒娇的机会。可是这一次艳艳却惊恐地躲了一下,担心刘子房对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刘军长非常平和地对周围的人说:“这件事大家务必保密。”然后让保姆把那死婴包裹,保姆双手发颤,看起来笨手笨脚,田中把保姆拨开,亲自为孩子包裹,孩子包裹好了以后刘军长亲自抱了一下,然后交给卫兵,嘱咐卫兵用小车拉出城外,挖一个深坑掩埋。
看起来没有事了,田中也打算离开。刘军长拍了拍田中的肩膀,让田中坐下。看起来刘军长还有话说,田中只得犹豫着坐下。
刘军长首先安慰艳艳:“艳艳我不会责怪你,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就当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不管艳艳内心怎想,田中首先表示吃惊,这个刘子房有非常过硬的心理素质,处理起这些棘手的问题来滴水不漏,这件事也只能这样处理,任何一点过激的行为都只能授人以柄。
艳艳的哭声慢慢小了,哽咽着说:“我睡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搞得把孩子压在身下。”
这件事也只能这样解释,看得出保姆还想争辩,刘军长威严地一声断喝:“这里没有你说的话!”
保姆再也不敢多嘴。cad1();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农村女人很委屈,只能出来站在院子里。刘子房这才对田中说:“一会儿厨师送来一桌丰盛的酒菜,麻烦你跟夫人过这边院子陪艳艳过年。我还要过那边院子去,莉莉回来了,我吃完早饭就过来。”
田中习惯性地‘嗨’了一声,站起来要给刘军长敬礼,刘军长苦笑了一下:“这件事麻烦你费心。”
凤栖城里没有人知道刘子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子房的专车把刘子房从艳艳的四合院接走,穿过大半个凤栖街道,从西城门开出,守城的士兵站得端直,面对小车敬礼。小车停在刘夫人的宅院,刘莉莉和刘诚(刘子房的儿子)站在大门外迎接。卫兵抱着刘子房的小女孩从汽车后面下车,刘莉莉接过小妹妹亲了一口。大门外的两只宫灯突然间着火了,确实让大家吃了一惊。刘子房的心里掠过一道阴影,这又预示着什么?凶兆、吉兆?谁能说清。
刘夫人的厨艺非同一般,刘夫人清楚刘军长一定会过这边过年。看来刘军长非常在意刘夫人和他的儿子,只是把艳艳当作一个玩偶。其实在民国军队的高级军官里像刘子房这样正派的人不多,据听说胡司令也为他娶了十几房女人,这个社会那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不是妻妾成群?
刘夫人准备了两桌饭菜,让大门外站岗的卫兵跟刘军长的贴身警卫也一同回屋过年,刘军长很随意地坐进八仙桌的上首,饶有兴致地看儿子刘诚爬在地上给他拜年。
刘莉莉没有回李怀仁家里过年,这证明两个年轻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刘军长不便多问,看得出李明秋也不希望他的儿子的婚姻生变。这人生不可能尽善尽美,总要节外生枝,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突然事件。东北城墙角的铁钟又敲响了,一九四四年过去了八个钟点,两个小时前刘子房为刚出生的小女婴送葬,两个小时后刘子房又坐在刘夫人专门为他准备的酒桌前端起酒杯畅饮。
刘夫人看了艳艳为刘军长生的女儿一眼,顺便说:“明天我去看望艳艳。顺便看看咱们的三丫头。”
刘军长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不用去了,那个刚生下的小女孩已经死亡,两个小时前我让卫兵把小女孩抱出凤栖城埋葬。”
刘莉莉啊了一声,顿感胸口堵得慌,小女孩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乃爸爸亲生,小女孩之死刘军长好像没事一样,竟然一点也不悲伤!这个世界难道就这么泠漠?好像古城墙那样冰冷而坚硬!
刘军长侃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