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自己喜爱的艺术的追求有时也非常痴迷。鲁艺乃一介书生,从来没有想到过发财,受长安工匠委托从凤栖城里带走那几件稀世珍宝也是出于对艺术的嗜好,虽然知道那几件稀世珍宝来路不正,但是为了艺术索性不管不顾。真想不到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差点为此送命。
虽然鲁艺在长安受到了胡司令以及胡老二靳之林的高规格接待,但是年轻的书生惊魂未定,能保住性命就很不错,哪里还敢奢想什么汽车洋房和老婆!鲁艺辞掉了三巨头的一番好意,回到长安韦曲的村庄,这里抬头就可以看见秦岭。鲁艺迫不及待地推开自家茅屋的柴门,喊了一声:“妈妈”!
不见有人回应,惊跑了几只正在屋子里打闹的老鼠,锅碗瓢盆积着厚厚的尘土,看起来屋子已经好久没有人居住。叔伯兄弟推门进屋,告诉鲁艺:娘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当年通讯手段极不发达,村里人根本不知道鲁艺去了哪里,同姓族人草草地将娘入土。
鲁艺在积满尘埃的茅屋内久坐,感受着娘生前带给他的温馨。纺线车静静地躺在窗口,娘纺线的技能已经非常娴熟,小时候鲁艺睡在炕上,屋子里没有点灯,天上的星星透过天窗掉进屋子,鲁艺看娘的身上缀满了繁星,娘在摸黑纺线,纺车嗡嗡的低鸣使得鲁艺的心仪里荡起了一种人世间最优美的旋律。
鲁艺没有见过亲爹,听娘说那一年爹去秦岭山里拾干货(相当于捡拾木耳、野蘑菇、桃杏核、野果等能吃的食物),一去再没有回来。村里有人说,鲁艺的爹爹掉进了深涧……
娘没有改嫁,长安周围的农村人们相对而言比较保守,寡妇改嫁并不光彩。娘从集市上称几斤棉花,纺成线,织成土布,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机杼声声,机梭在娘的手里不停地穿梭,一种痛切的意志在鲁艺幼小的心灵里生成,感觉中男孩子必须出人头地,才不至于受苦。
半夜里一觉醒来,发觉娘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是鲁艺的本家叔叔,娘为了让本家叔叔带鲁艺到长安城里上学,答应跟叔叔偷偷地保持那种关系。
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没有那种耻辱的感觉,本家叔叔供鲁艺上学天经地义,村里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异议,至于被窝里偷偷摸摸干那种事谁也不会知道,只是鲁艺长大以后才对娘有了成见,认为娘不该那样,为了让儿子有出息委曲求全。cad1();
本家子叔叔也没有失约,一直共得鲁艺上了大学,好像当年长安的大学属于公费,国民党政府也求才若渴,多灾多难的中国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蒋委员长曾经说过,文化完了,就娘希匹全完了。
村子里的鞭炮声此起彼落,除夕夜里鲁艺一个人在自家屋子枯坐,本家子兄弟推门进来,邀请鲁艺去他们家过年,鲁艺不可能不去,去时还得带一点礼物,为此鲁艺早有准备,鲁艺北上凤栖挣了不少钱,正打算跟娘欢欢乐乐过一个农历年,想不到娘已经永远地离他而去……
生活里参合了太多的失意,鲁艺从叔叔家出来,把带回家的孝敬娘的礼物一件件摆上供桌,然后坐在桌子前,拿出画板,一笔一划,描画娘的遗像,天亮时娘复活了,画板上再现了一颗白发扬起的太阳!
从长安临走前胡司令再三叮咛,过完年一定给这个才子做出安排,胡司令还打算派车送鲁艺,被鲁艺拒绝,长安到韦曲本身不远,这条路鲁艺走了二十年。
不知道为什么胡司令突然喜欢上鲁艺,感觉中鲁艺是个才子,胡司令真心想扶持鲁艺一把,过完年正月初三便派车去接鲁艺。鲁艺家的茅屋前停着一辆小车,吸引了众多乡亲们的目光。当年那种小车极少,一股风从韦曲镇刮起,鲁艺现如今是一介名人!
鲁艺谢绝了胡司令的邀请,借口要为娘守灵,事实也正是如此,鲁艺把娘的遗像放在供桌的中央,每天都面对娘的遗像思考,感悟那些不曾有过的感悟,让艺术的灵感顺着序列燃烧,剔除灰烬,单剩下闪闪发光的纯真。
大约二十天后,鲁艺从老家出走,踏上了北上凤栖的路。
鲁艺没有按照胡司令的意愿在长安城里享受一份丰厚的俸禄,长安城自古人才辈出,鲁艺即使留在长安也不会被埋没,是金子放在什么地方都闪光。cad2();可是鲁艺总迷恋卢师傅工棚里的那些泥塑,感觉中那些陶俑才是他的全部,鲁艺必须塑造一个全新的太阳,对得起苦心孤诣坐在织布机前培养鲁艺成长的娘。
鲁艺在凤栖的重新出现确实让一个人为之担心。卢师傅的二女婿闫培春由于工作性质不同,基本上跟外界没有任何交往,邢小蛮拉闫培春义结金兰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闫培春当然没有办法反对。那次结拜以后闫培春再也没有参加弟兄们的任何活动,但是却掌控着邢小蛮副军长的所有行踪,人区别于任何生灵的唯一标志就是会思考,会思考的人类演绎出缤彩纷飞的人生,邢小蛮升任副军长以后意识里潜伏的那种浮躁和残酷被激活,蜕变成一个冷面杀手,闫培春确实为鲁艺捏一把汗,便利用到岳父家吃饭的机会委婉地告诉鲁艺:凤栖是一块是非之地,动员鲁艺离开凤栖。
鲁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