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有些不解,他以前曾经几次提出要跟邢小蛮结拜,邢小蛮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这次邢小蛮提升了副军长,跟疙瘩、姜秉公这些人的差距拉大,想不到邢小蛮亲自提出要跟疙瘩和姜秉公义结金兰,竟然还拉进来一个闫培春。
闫培春疙瘩十年前就认识,那时节闫培春还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在郭麻子团长手下当保镖,能给团长当保镖肯定身手不凡。可是这多年大家走得不是同一条路,相互间很少往来。给闫培春的儿子过满月疙瘩和姜秉公都离凤栖很远,还是邢副军长通知二人必须来恭喜。李明秋、郭麻子和杨九娃退出江湖以后,姜秉公和疙瘩作为新生代在凤栖崭露头角,闫培春在军界举足轻重,可是在民间影响不是很大。既然邢副军长亲自邀请,疙瘩和姜秉公不能不来,而且还必须带一份不菲的贺礼。宴席结束后两人打算回家,又被邢小蛮盛情挽留,想不到邢副军长把四个人撮和到一起,原来是歃血结盟。
大家不可能有任何异议,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只见邢小蛮把一瓶酒分别倒进四只碗内,然后咬破食指,把血滴进碗内,其它三弟兄如法炮制,分别咬破食指,四条汉子的热血混合在一起,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仪式,歃血结盟意味着从此后大家的命运捆在一起,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结义的异性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邢小蛮一口气将酒喝下,然后抓住酒碗轻轻一捏,那只酒碗立刻在邢小蛮的手里被捏得粉碎。紧接着闫培春依法炮制,酒碗也被闫培春捏碎。姜秉公和疙瘩乃凡夫俗子,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俩喝完酒后把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表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歃血以后大家纷纷把自己的生辰写在一张黄表上,依次是,姜秉公最大,邢小蛮次之,疙瘩为老三,闫培春为小弟。
闫培春显得平静,仪式结束后大家都表达心声,无非是那些老掉牙的江湖豪言壮语,可是闫培春只说了一句:“请各位大哥多多关照”。紧接着小闫表示,他自己工作的性质不同,必须先走一步。其它三位大哥表示理解,跟闫培春抱拳告辞。
凤栖城的夜晚依旧烟雾缭绕,商铺门前昏黄的马灯下人影幢幢。cad1();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闫培春的大脑有点清醒。其实连郭麻子都未必知道闫培春的身世,闫培春一直对他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其实人不需要太明白,闫培春跟任何人都保持一段距离。刚才歃血结盟对闫培春来说是一次被动的行为,说严格点机要科长本身就是军统特务,特务的身份不允许跟任何人称兄道弟。可是那样的场面你不能表示反对,相反还要表现得非常随意,闫培春知道歃血结盟是邢副军长套在他脖子上的一条绳索,以后自己必须看邢副军长的眼色行事替邢副军长拉车。
闫培春在纸烟摊子前买了一包《哈德门》香烟,抬头看黑樾樾的城墙显得威严,手摇唱机里的靡靡之音让人心醉,城隍庙戏楼上的秦腔调子显得粗犷而抑扬。转瞬间已经十年,当年风华正茂的小伙子进入而立之年,闫培春也为自己赢得了一定的地位,最起码在目前来说周围所有的人对这个三十岁的小伙子还是有点敬仰。
回到家里媳妇卢秀兰已经睡下,看样子女人对自己的婚姻非常满意,感觉中自己嫁了一个如意郎君。闫培春拉拉妻子的被角,算是对妻子表示关心。然后进入一间斗室,斗室内放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办公桌上放着电台,机要科十几个职员全部都有电台,闹不清他们怎样分工,好像只有科长的电台链接着国民党最高指挥部。
闫培春每天晚上都在电台前工作到深夜,妻子卢秀兰总是睡在炕上耐心地将丈夫等待,她当然不能知道丈夫在干什么,在卢秀兰的心里丈夫是一个神秘人物,丈夫越神秘越证明丈夫有本领,有本领的男人有出息,有出息的男人受人尊重。有这点就足够,卢秀兰什么都不祈求,只希望就这样朝朝暮暮厮守在一起。
屋子内燃着一只烧煤火炉,火炉的烟囱连着炕,满屋子暖融融,这在当年的凤栖并不多见,大多数人家都用柴禾烧炕取暖,殷实人家炕上放一盆木炭火,老人家冬天就围着木炭火取暖。闫培春工作的窗子外有士兵站岗,玻璃窗子上结着冰,从屋子内能看见外面的人影,外边人却看不见屋子里头。电台不断传来滴滴嗒嗒的响声,冬夜里那响声传得很远,给那间小屋镀上一层神秘的釉彩。
无论晚上睡多晚,第二天早晨闫培春总是准时起床,准时把文件夹亲自送到刘军长的办公室,等待刘军长一丝不苟地阅览完毕,然后按照刘军长的批示办完自己应干的公务。cad2();
这天早晨闫培春照样把文件夹双手呈上,刘军长一边批阅文件一边看似无意地问道:“昨晚你们几个人在邢副军长的办公室内聚餐?”
面无表情是闫培春多年来形成的定力,但是细心的刘军长发现,闫科长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冒了几下。闫培春立正、敬礼:“报告首长,邢副军长、疙瘩、姜秉公、还有闫培春在一起结拜,小闫看那是一场游戏。”
刘军长舒了一口气,看来闫培春没有说谎,这足以证明邢小蛮不会安于现状,这条汉子还有野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