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贵元从凤栖回到郭宇村以后,打不定主意该不该告诉王世勇队长,姐姐年翠英在凤栖为他介绍下一门媳妇。年贵元虽然在男女作风问题上犯过几次错误,但是王世勇队长都尽量为他掖着藏着,抗战非常时期,他们执行的任务特殊,加之八路军小分队里其他年轻人大都为自己觅得心上人,就年贵元一个身单影只,年轻人到这种年龄阶段都会想往异性同胞,两个人情投意合叫做恋爱,一个人追求另外一个人拒绝就叫做作风问题。男女之间有关作风问题的道德界限本身就很模糊。老实说王世勇队长对年贵元还是有些同情。因为他自己本身就遭受别人的暗算,至今无法跟相濡以沫的发妻团聚。
春节前疙瘩强抢金爱爱,被林秋妹冒死救回。年贵元闻讯后一阵惊喜,年贵元一直暗恋着金爱爱,假如金爱爱无路可走,年贵元是不是可以乘虚而入?
可是一夜间黄粱美梦破裂,金爱爱竟然看上了王世勇之子王稼祥。年贵元自知自己跟王稼祥无法竞争,不由得又想起了卢师傅的三姑娘卢秀英,年贵元没有其它选择,看来姐姐为他介绍的这个对象成为年贵元的唯一。其实那个姑娘不错,年贵元也满心愿意,关键的问题是卢师傅提的条件年贵元无法答应,卢师傅说,他的女儿必须找一个农民。假如年贵元暴露了自己参加八路军的身份,这桩婚事是不是就要告吹?
年贵元不想脱下军装,五年来年贵元出生入死,对八路军宣传的那一套理论深信不疑,尽管他还不是共产党员,但是坚信革命能够胜利。年贵元内心非常矛盾,他只能在婚姻和继续参加八路军的问题上选择其一。
年贵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对王世勇队长表露心迹,他想跟那个卢秀英结婚,又不想脱下军装。
岂料王队长在年贵元的婚事上非常开朗,他说:“年贵元同志,你穿上军装是一名八路军战士,脱下军装照样是一名八路军战士。我作为党的一级组织领导,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暂时脱离组织,等到你的婚姻问题解决了以后,再跟我们联系,我们根据你的实际情况,给你分配适当的工作。”
当年八路军战士本身没有什么积蓄,好在小分队执行的是特殊任务,经济比较宽松,王世勇队长让管理财务的侯生福活动经费里拿出一部分资金,作为年贵元结婚时的开销。cad1();年贵元临走时的前一天,小分队专门为年贵元开了一个欢送会。队长王世勇在会上宣布,年贵元将分配新的战斗任务,至于具体干什么?组织上暂时保密。
年贵元穿一身青布棉袄棉裤,腰里扎着白布腰带,戴一顶毡帽,进入凤栖城,凤栖城里人头攒动,正闹秧歌。年贵元小时候常在爹爹年天喜(叫驴子)的酒馆吃住,在十二能(屈发祥)的私塾念书,可以说对凤栖非常熟悉,每年正月都是如此,高原民族无论他们平时的日子怎样艰辛,难得在正月天释放一回。那是一种完全自发的、尽情的狂欢,那种带着某种野味、酸味、近乎原始的情歌在高原孤城上空回荡,让年贵元的心里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感觉中他又回到了童年时代,爹爹叫驴子的脖子上驾着他,一边唱着酸溜溜的秧歌调子一边在秧歌队伍里不停地扭动。
以后的几天年贵元非常低调,足不出户地在姐姐的叫驴子酒馆帮忙。直到过了正月十六,年贵元才说,他答应卢师傅的条件,跟卢秀英结婚后男耕女织,做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民。
姐姐年翠英带领弟弟去卢师傅家,卢师傅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卢秀英常常有意无意地投过来一瞥,让年贵元有一种家的温暖。正好软馍新亡,卢师傅的瓦罐窑缺少苦力。年贵元便在卢师傅家里住下来,帮助卢师傅干活。卢师傅有意让年贵元跟上怀德学习捏制泥人。
年贵元不怕吃苦,劈柴、装窑、甚至合泥巴都难不倒年贵元,而且干起活来非常卖力,就是不会捏制泥人。其实,人的某些本领带着一定的先天灵气,并不是人人一学就会,软馍父子从来没有拜师学艺,那种捏泥人的技巧来自心有灵犀。年贵元没有艺人那种灵气,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工匠,也不可能有李怀德师傅那么高的造诣。
卢师傅有意把年贵元招赘为倒插门女婿。年贵元也考虑到自己在年家庄重新立家建业确实不容易,先在凤栖站稳脚跟再说,于是答应入赘卢师傅家。
那一段日子年贵元跟大姐夫(连襟)田中、二姐夫(连襟)闫培春结识。cad2();这才是一段奇缘,假如不是战争,卢秀蓉绝对不会嫁给日本鬼子田中,卢秀兰也不会认识国民党少校机要科长闫培春。现在卢秀英又即将跟八路军战士年贵元结婚。年贵元虽然没有暴露自己的目标,但是他心里清楚,三个女婿南辕北辙,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日子在不紧不慢地走过,转眼到了早春二月。人们开始意识到一冬无雪的恐慌,有钱人家已经开始囤粮,集贸市场上粮食价格飞涨。田野里一阵黄风刮过,整座高原一片荒凉,种植罂粟带来的恶果已经开始显现,黄土高原上看不见一片绿油油的麦田。
但是在凤栖西城门外瓦罐窑旁边这一幢四合院内,却显出一派热闹景象,叫驴子年天喜的二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