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好像一股旋风,带着文慧在卧龙岗山寨和郭宇村转了一圈,蜇驴蜂并不清楚胡老二这一年多遇到了什么变故,只是扫清了这一段时期以来缠绕在心头的疑虑。看样子文慧并没有失宠,有这一点就足够,蜇驴蜂想到一年多前在长安时享受的那种奢华,心里头暗暗地替文慧祝福。
但是谷俊山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好像大家都无视他的存在,没有人跟他说话,胡老二根本无视谷俊山这个“岳丈”的存在,李明秋只是看了谷俊山一眼,都没有跟谷俊山打招呼。好像谷俊山是蜇驴蜂豢养的一条狗。
汽车的响声越来越小,逐渐在暗夜中消失。蜇驴蜂却突然嚎啕大哭。也许内心积攒的委屈需要释放,也许无法承受那种突然降临的重逢,谷俊山看着豆油灯逐渐暗下去,却没有给灯盏里添油的欲望,暗夜里那一点火星闪了许久,终于暗了下去。女人的哭声变成了抽泣,谷俊山突然喊了一声:“张凤”。
蜇驴蜂猛吃一惊,却没有应声。在蜇驴蜂的记忆里谷俊山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看样子谷俊山有什么重大的决定。
谷俊山坐在炕沿上,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然后说:“张凤,你是个好人,但是,我明天想走”。
蜇驴蜂不再抽泣,暗夜中能听得来那个女人的呼吸加重:“去哪儿”?
“还没有想好”。
“谷俊山”,蜇驴蜂的声调里含着乞求,“你如果决心要走,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劝你,兵荒马乱的年月,还是不要到处奔波”。
男人看不清女人的脸,不过凭感觉他知道女人离他不远。好长时间都没有那种欲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胀起了那种感觉。谷俊山一伸胳膊把蜇驴蜂抱住。蜇驴蜂顺势躺在谷俊山的怀里,有种期待和诉求。两个人在一起缠绵了许久,感觉中从来没有那么尽兴。完事了,看窗子上已经黎明。谷俊山还是说:“我决定了,今天想走”。
蜇驴蜂没有再说啥,默默地穿衣,下炕,给锅里倒水,把水烧热,然后舀了一大盆麦面。cad1();
谷俊山还在炕上躺着,双手支着下巴,问:“张凤,你干啥”?
“和面”,蜇驴蜂说,“给你们父子俩烙上路的锅盔”。
那一刻,谷俊山的心被女人融化了,感觉中蜇驴蜂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即使生下别人的孩子又能怎样?这个世道谁还在讲什么贞操?大家都从浑水里淌过,谁的身上都不怎么干净。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谷俊山还是决心要走。
女人的身上颤颤的,一边和面一边流泪。谷俊山穿上衣服,看两个孩子都醒了,他有意把小儿子抱起,小家伙真会来劲,给谷俊山尿了一身。
突然,门外响起了疙瘩的说话声:“谷俊山大哥,在家吗”?
谷俊山对疙瘩心存感激。正是疙瘩把他的儿子从战场上抱回来,才使得父子团聚。即使谷俊山偷偷抱走儿子疙瘩也没有埋怨,还赶到黄河岸边为父子俩送行。谷俊山重新回到郭宇村后两人很少来往,谷俊山日暮途穷,而疙瘩如日中天,当上了山寨之主。大清早疙瘩突然找上门来,会有什么事情?
谷俊山开了门,把疙瘩迎回家中,疙瘩看蜇驴蜂正在烙锅盔,耸耸鼻子,说:“好香”。
蜇驴蜂擦干眼泪,招呼疙瘩坐下。同在一个村子里住着,蜇驴蜂几次大的危难都是疙瘩挺身而出,成功化解。蜇驴蜂对疙瘩没有芥蒂,相互间还有那么一点情分,因此说话也不介意:“咱这座庙小,盛不下谷俊山这尊大神,谷俊山今日要走,我给他父子俩烙些上路的锅盔”。
疙瘩诧异:“谷大哥要走?去哪里?是不是夫妻吵架?说些气话?谷大哥,我敢说,离了郭宇村你就要抓瞎!走吧,跟我上山,兄弟请大哥当山大王”。
谷俊山装上一锅旱烟,抽了起来。cad2();上山当土匪?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以前弟兄们曾经有人上山入伙,谁知道杨九娃鸡肚狗肠,容不下弟兄。谷俊山穷途末路,实指望疙瘩能帮他一把。一锅烟抽完,谷俊山在鞋底上弹掉烟灰,然后问:“贤弟,此话当真”?
疙瘩双手抱拳:“绝无戏言”!
谷俊山站起来,说话掷地有声:“只要贤弟能看得上老兄,老兄从今后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为贤弟效劳,绝无二心”!说罢,把烟锅子别在后腰,说声,“咱走”。
疙瘩索性坐下来:“咱吃了嫂子烙的锅盔再走”。
疙瘩请谷俊山上山入伙,绝非心血来潮。疙瘩急需扩大自己的队伍,菜子峁还有七八个郭麻子的游兵散勇,这些老兵油子枪法极准,几十年出生入死,关键时刻都有一种不怕死的精神。疙瘩经历了杨九娃之死带来的耻辱,一种强烈的报复欲望在体内生根。昨天李明秋带着胡老二来山寨时颐指气使的神态,让疙瘩从内心感到厌恶。疙瘩不但厌恶李明秋,甚至对胡老二也表示了某种程度的蔑视,疙瘩刚满四十,疙瘩有的是本钱跟这些土豪们一比高低。可是就现阶段来讲,疙瘩还必须韬光养晦,疙瘩使出浑身解数尽量使得胡老二和李明秋欢心。客人们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