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街突然涌来了许多学生,学生们经过长途跋涉,一个个风尘仆仆,他们来自华北、山西、长安和东北,操着不同的口音,高唱抗日的歌曲,结队从凤栖城内经过,高喊着“打回东北去,消灭鬼子兵”的口号,在宋军长的官邸门前集结,名义上是来劳军,实际上是来情愿。宋军长没有亲自出面,派手下人收下了学生们的请愿书,并且安排学生们跟东北军联欢,联欢会上大家义愤填膺,倾诉日本鬼子的罪行,高呼“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口号,高唱“义勇军进行曲”,众志成城,坚定了打败日本鬼子的信心。宋军长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请示长安开来了十几辆军车,把学生们全部拉回长安,学生们临走的那天早晨,军人们沿公路排成两行,欢送这些热血青年。
那一年冬天,栽逑娃和他的师傅豁豁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师徒俩那一天在凤栖城隍庙前摆摊,凤栖城内有豁豁的师兄焦师傅跟他的徒弟们开的铁匠铺子,为了互相间不影响生意,所以他们并不常来,焦师傅也不到瓦沟镇那边招揽生意。那天还是焦师傅托人给师弟豁豁捎话,说东北军正在雇用大量的铁匠,要豁豁无论如何到凤栖来一趟。师徒俩来到凤栖,看见焦师傅的铁匠铺子已经关门,于是他们在城隍庙前的空地上一边摆摊一边打听师兄焦师傅的下落。半下午时来了两个东北军士兵,询问他们是否认识焦师傅,豁豁说焦师傅是我的师兄。那两个士兵便让师徒俩跟着他们走,师徒俩一个挑着担子一个背着褡裢,来到一处山坳,只见一字摆开十几盘铁匠炉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那么多的铁匠师傅全在打造铁器。
豁豁看见了师兄焦师傅,焦师傅年事已高,不再手攥铁钳站在火炉前打铁,好像是专门雇来的技术顾问,倒背着手在各个铁匠炉子面前转转,有时指点一二,看那阵势蔚为壮观。cad3();焦师傅也看见了豁豁师徒俩,朝豁豁走过来,把这里的情况给豁豁师徒俩做了介绍,他说这里的铁匠全部是雇来的,按件计算报酬,主要打造镢头,好像明年开春东北军要在凤栖开荒。打铁用的原料、燃料和吃住全由这里安排,什么时候你不愿意干了,想走,工钱随时结算。栽逑娃看见有些铁匠还在制造圆圆的铁球,长长的铁管,问师傅:那些东西有什么用途?焦师傅说:那可能是制造兵器,他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用。你只顾埋头干活,不该问的别问。
栽逑娃的打铁技术日臻成熟,师傅当起了他的下手,当年打造一把镢头两毛钱,师徒俩一天干到晚,竟然能挣得一块银元,这比干什么都强,富户人家雇用一个长工,干一年也就只挣二三十块银元,干了十多天后栽逑娃去军务处结算,人家没有打折扣,付了十几块银元。师徒俩去向管事的军官请假,说他们想回一次家,过几天再来。管事的军官说,我们这里来去自由,相互间没有约束。
师徒俩挑着担子、背着褡裢回到郭宇村,刚走进自家的院子,屋子内传出了婴儿的哭声,白菜看见栽逑娃脸上露出了惊喜,拉着哭腔说:“你们可回来了,六姨太(萝卜)夜黑地里生了,是个男孩”。豁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道高兴还是悲哀,竟然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抹起了泪珠。豁豁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是徒弟下的种籽,不论怎么说他也算没有白活一世人,现在儿孙满堂。可那栽逑娃却不管不顾,放下担子跑进屋子,看那生了孩子的萝卜脸上显得娇嫩,多了一些迷人的姿色。
师徒俩只在家里住了一夜,把挣来的银元交给两个女人,第二天便匆匆赶回打铁的营地,他们舍不得耽搁那一天挣一块钱银元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