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作为,方放下心来,只觉前世黛玉所受之气也略顺了些。
贾敏知道女儿受了委屈,将黛玉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王夫人急急赶来,恰好听着黛玉质问贾母那篇话,她自知宝玉脾性,虽然知道他是无心之失,也知道是自家宝玉不占理了。她一路上又气又急,心道这些年自己待贾敏也好了,怎么她一回京就欺负到自己宝玉头上,如今满心的心疼,复又恨上贾敏。她只得道:“大姑娘说的是,只你表哥再有不对,你远着他就是,何必上前就动手泼烫茶。”
黛玉见王夫人来了,行了个礼说:“回二舅母的话,我是三姑娘,不是大姑娘。”王夫人见黛玉并不接话,竟然说一句这样不相干的,心中有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自顾去看宝玉。
宝玉听了黛玉一篇话,才知道自己言行轻薄了,但他觉得面上疼得很,也顾不得道歉,只觉头痛欲裂,如同要爆炸一般。除了呼疼,竟再说不出别的,哀嚎之声不止,渐渐的连气都踹不上来,呼吸越发急促。
王夫人看了心疼得什么似的,她好容易养个色/色出挑的珠儿一病没了,如今宝玉这样,她直觉被人剜心一般,上前仔细瞧了,又看不到丝毫伤处,猜不透宝玉如何疼痛至此。
贾母哪里见得这个,早命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听太医了。
贾家的事,传得比烽火传讯还快,须臾内堂之事也已传到外头,林如海父子皆知道了。黛玉被人欺负,哥儿四个哪里忍得,急急朝贾母房中赶来。王夫人见林家生得那样俊俏四个哥儿鱼贯而入,自己仅剩的儿子痛成这样,越发觉得刺眼了。
林家四子就要打宝玉一顿,见了房中情形,却也下不去手了。虽然看不出宝玉哪里有伤,但他呼嚎之惨又不像装的。林家四子一女猜不透其中原由,只当宝玉太过娇气了些,心中鄙夷得很。
黛玉自觉受辱,不愿在贾家多留,贾母只觉房里一团乱麻,又自知理亏,便允了贾敏告辞。
一家子出了贾府,林如海今日不欲骑马,抱着黛玉坐车上听贾敏说今日之事,林如海听了又觉满腔愤怒,自己金珠宝贝的女儿哪里受过这样委屈,但又十分赞许黛玉作为。她虽为女子,且又年幼,倒极会维护自己,倒不是忍气吞声的。又告诉黛玉就要如此行事,才不至受气,黛玉点头应了。
林如海又想到当年北静王府之事,亏得贾敏身边的研墨会武功,贾敏方不至于委屈了,如今黛玉身边雪雁虽小,倒也是学的武林正宗,越发觉得雪雁功夫更加好些才好,姑娘维护了自己,有会功夫的丫头在身侧,黛玉才不会吃亏。夫妻两个议定,回去央了碧波认真调/教雪雁一番。
碧波虽然是以丫头的名义送来的,她可是白太太入室的弟子,并没有卖身契。武学又是武林世家及各门派不传之秘,夫妻两个原没想过碧波会应承,谁知跟碧波说了,碧波却一口应承下来。
原来雪雁到小蓬莱时,连白太太都亲自指点过她,进京之前,白太太也嘱咐了碧波,可以捡些雪雁现下学得会的教她,所以碧波传授雪雁功夫,并不有违师门规矩。
却说贾府里头,王夫人和贾母急得团团转,围在宝玉床边听宝玉声声哀嚎,恨不得替他疼了。贾母派出去请太医的人也催了好几遍。贾政虽然对宝玉严厉些,到底只得这一个嫡子了,听说伤了,口中不说,心中却疼得很,也是赶过来看。
外头报太医来了,贾母忙命人请进来,口中犹抱怨说来得那样慢。其实太医来得是极快的,只贾母心中焦急,便觉过了许久一般。
宝玉身上衣服已经换过,王太医细细检查了宝玉,竟连哪里烫了都看不出来,分明这全身都是好好的,何曾伤着哪里了?查验半日,王太医站起来对贾母拱手道:“回老封君,恕下官眼拙,实看不出公子哪里烫着了。”
王太医是贾府惯用的太医,贾母极是信任他,但他说宝玉并没有伤,怎么宝玉却哭得那样厉害。
贾母忙上去拉着宝玉的手说:“我的儿,你别只顾着喊疼,你告诉祖母哪里疼?”
宝玉忙两个手身上乱指,一会儿头上,一会儿脸上,一会儿胸口,一会儿又指在大腿上。贾母初时只不信宝玉没烫着,如今见了这情形,也觉得奇怪,口中说:“你妹妹都走了,你这样胡指给谁看?一辈残茶能有多少,能将全身烫伤了?我亲眼见了你妹妹一杯茶水泼了你一头一脸,大腿上可是一滴没沾着,怎么连大腿也疼了?”
宝玉只断断续续道:“老……老祖宗,我当真没扯谎,全身都……都疼得厉害……啊……”咬牙说完这句话,只脸上都疼出汗来,又不像是装的。
王太医直呼没见过这样的症候,自己无能为力,贾母又请了另外几位太医,也是诊治不出。京中各大药堂坐馆的名医也请了,竟没一个有办法了。宝玉躺在床上直呼喊了三天,眼看着如中秋之月的脸庞连双颊都瘦凹下去了,竟没有一个大夫有办法。
眼看着宝玉日日呼疼却没人救得,王夫人的心都灰了,坐在房中垂泪,复又将贾敏恨一遍,这贾敏一生和自己做对,竟像是自己前世欠她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