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些挂不住,一瞬间有些脸红。周珂为人虽然心胸狭窄,一心钻营,但也是科举入仕,自视甚高,林如海这么一句点到他痛处,一时间没控制好表情,竟让陈颂和沈烈看个心中纳闷:这周珂只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罪了林如海,竟让林如海那样宽和之人这样说他。
周珂亦看见陈颂和沈烈同来,自己的考评皆在三位学士手上,让两人看到如此一幕,更觉下不来台。要说平日里他也算能言善辩,此刻被人戳到痛脚又有些慌乱,竟没答上来。陈颂和沈烈心中越发有了评判,只捡其他话题岔了过去。
沈烈道:“如海兄,年初就说愚兄置酒,你一直繁忙,只怕这顿酒要等尊夫人生了,愚兄才喝得到了。”
贾敏临盆之事本来未传开,沈烈这话却是歪打正着,林如海忙笑道:“傲之兄此言当真?到时可别不来,拙荆昨日临盆,得了一个哥儿。”
陈颂和沈烈听了,忙上前道喜,自没人理周珂了。
点卯之后,各自上班。
等到下班之时,沈烈叫住林如海,自是先恭喜一番,又低声道:“恩侯的事,多谢如海兄周旋了。”本来贾赦的婚事与众人无关,林如海夫妇暗中插手,全都是为了贾琏,沈烈如何不知,昨日贾赦成婚,娶的妻子沈家上下都很满意,少不得对林如海夫妇十分感谢。
林如海一笑低声道:“大内兄和大嫂子有缘,合该他们结成夫妻,无需谁费心,傲之兄没来由的感激我,这话我竟听不懂了。”沈烈听了,自知其意,也是相视一笑。
林如海有道:“若不是后日上班,犬子洗三,定请傲之兄去吃酒热闹一番。”
沈烈听了笑道:“我去不得,拙荆倒是可以前往,以后满月周岁,总有遇到休沐的时候,这顿酒总是跑不掉的。”
林如海听了忙道自然,自然。沈烈是过来人,知道初为人父的心情,略说了几句话便道:“我就不叨扰如海兄了,愚兄先告辞。”林如海确想早些回去看妻儿,遂也道了别,依旧跨马回家。
到得屋里,常服没换先去看了贾敏母子一遍,又怕外头穿了一日的衣服不干净,忙又换了常服,方过来抱着林硕和贾敏说话。
此时林硕眼睛未睁,初生婴儿原是一般样子,林如海却觉得无论如何看不够。贾敏见林如海抱着长子,双眼专注的看着孩子,眼底漾出温柔,只觉心中欢喜无限。
昨日高兴过了头,今日林如海回家先看了贾敏母子一回,才想起昨日没赏下人。遂出来吩咐大管家去账房支银子,每人赏六个月月钱。大管家听了难免咋舌,太太已经吩咐赏了金银稞子和裁衣服的大红绸缎,没想到今日竟有这样的赏赐。
下人们听了这样的手笔,无不欢天喜地。
林如海吩咐完复又进屋看贾敏母子去,走过抄手游廊时只听两个丫头在说话。高个子的丫头说:“老爷才吩咐赏六个月月钱,这么一算,这一年多得的赏钱竟比正紧月钱还多了。”
个子略矮的丫头又说:“除了月钱,衣料尺头得了也不少,真真老爷太太都是菩萨样的人。我竟希望菩萨保佑太太多生几个哥儿才好。”
高个子丫头呸了一声笑道:“好不知足的丫头,多生几个,你多得几次六个月月钱的赏赐不成?……”剩下的却听不清了。
林如海心中高兴,面带微笑心想:隔个三年二载再得一个哥儿,再赏六个月月钱又有什么?
洗三那日,南安王妃、东平王妃和西宁王妃为首的京中有体面的女眷来了不少,北静王妃差人送了礼,但是人没有亲至。贾敏和北静王妃的关系有些微妙,两人前后有孕,不便走动,别人也说不着什么。水溶洗三满月,贾敏身子重都没去,现在林硕洗三,北静王妃又说水溶太小需要照顾也没来。
贾敏只抿嘴一笑,并没有在意。
林家人少,贾敏又在月子中,来的人虽多,都是几个管事婆子和温书研墨接待。温书、研墨皆读书识字,比一般人家当家奶奶不差什么,派遣调度,待人接物倒是井井有条。
贾敏自是不能失礼,也出来招呼了众人一朝,众人皆说让她好好休养便是,很不比为这些事操心。众人送上长命锁并其他礼物,略坐一会子,就三三两两的告辞了。林家没有婆婆操持,众人倒也不见怪。
剩下的皆是极亲近的人家,这时候贾母、何老太君、沈老太太、沈烈太太都在,称赞了一回硕哥儿生得好,又都送上了极重的礼。今日亦是武夫人回门的日子,所以武夫人没来,贾琏却随着贾母来了。
贾琏上前递上一个小盒子道:“姑姑,这个送给弟弟顽。”
贾敏接过打开看,里面皆是一些长命锁、寄名符什么的。贾琏的东西比起贾珠、元春来,很是一般,单是他这份心难得,贾敏摸了摸贾琏的头道:“姑姑替弟弟谢谢琏儿。”
沈老太太见外孙这么懂事,又是一阵欣慰一阵感慨,摸着贾琏的头摩挲。贾母见了亲家太太却心中不大痛快,自己的嫡亲孙子亲了她算什么?自己女儿生外孙,她又不是什么至亲,留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