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说话,只是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沈青桐哭了好一阵,久到她自己觉得已经把这些年埋藏在心里的对她母亲的所有的那些复杂的委屈和感情全部发泄了出去。
然后,她擦了把眼泪,缓缓地自西陵越的怀里退了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傍晚时分,屋子里的光线晦暗,可是他就半跪在眼前,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她看得到他眼底那种眷恋又疼惜的目光。
沈青桐的心里,突然又恍惚了一下——
曾经,因为这个人,她不是没有想过一笑泯恩仇,哪怕是醉生梦死也好,跟着他,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是——
她的目光闪了闪。
西陵越抬手要去擦拭她脸上泪痕。
那一瞬间,她又忽的别开了脸。
他的指尖,只仓促的擦过她的腮边,那一瞬间的触感,短暂到完全没有触感。
西陵越的心,骤然又再悬空。
沈青桐已经重新深吸一口气,因为刚刚哭过,她的声音里掩饰不了的带了厚重的鼻音,但是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我说过,我原来也不想坑你的,若不是你非要将我拉入这漩涡里头来,我可能真的只会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
她顿了一下,又使劲的吸了下鼻子,那一声叹息,听在耳朵里却带着大彻大悟的释然:“不能了!”
西陵越的心里突然就慌了那么一下,然后他一把抓住她的一只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从今天开始,你什么都别管,好好地休息养好身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有我在,我替你去做!”
他看着她的眼睛。
眼睛里不见那种狂热的欲望,可是沈青桐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的坚定和诚意她都感觉的道。
“不!我可以自己做!”可是她仍是摇头,很坚定的这般说道。
她想要抽回手。
西陵越却是紧紧的握着没有松。
“过去我不想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沈青桐看着他的眼睛,也是一个字一个认真无比的说道:“我心里虽然恨她,可是,我仍不想让她的丑事公之于世,我父亲一生骄傲,我能让他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和谈资。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是耗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勉强压抑住心里的仇恨和愤怒,只和那女人当做是陌路,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又可怕的一种存在。
她今年十七。
而西陵卫,虚岁却已经是十二了。
依沈青桐所言,她的母亲失踪是在她五岁的时候,那么就算她随后入宫得宠,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诞下皇子——
西陵卫现年至多也只有十一岁的。
当年常氏被册为贵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大腹便便。
那时候所有人都还惊诧于皇帝将她隐藏的这样好,但是想着这宫里女人之间争宠的阴私手段,也只当他是怕过早暴露常氏怀孕的事情,反而会威胁到她肚子里的皇子,故而才一直将常氏藏在人后,直到她胎相稳固了,才正式册封。
但是现在看来——
皇帝和常贵妃两个根本是早就狼狈为奸,甚至是在沈竞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勾搭成奸,并且珠胎暗结。
这样一来,就更能解释的通,常氏当年为什么要以身作饵,迫不及待的去设计锄沈竞的计划了。
因为那个时候,她至少也有了将近四个月的身孕,很快就会被察觉,而那段时间,沈竞奉旨出征在外,已经有半年时间不曾回京,如果她不能脱身完全盖住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实,那就只能名声尽毁,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事实,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算是天底下最屈辱的事情了吧?
曾经,她不遗余力的想要掩盖掉这层真相,可是如今皇帝步步紧逼,已然是非要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强加给沈竞来掩盖他自己做下的丑事了。
一个背信弃义通敌叛国的小人,和一个因为帝君荒淫,妻子背叛而被陷害谋杀的将军——
既然已经不能两全其美,当然还是退而求其次的好。
西陵越对她太了解,以至于只需要这一个眼神的交会,他就已经能够清楚的洞悉她的意图和打算。
“别!桐桐——”他仓促的开口,但那一瞬间出口的声音已经几乎变成了乞求。
“西陵越,你我所走的路,总归是不同的,你要的只是皇位,而我——”沈青桐打断他的话,没叫他说下去,只是她自己话到一半,又突然打住,抬手抹掉眼角半干的泪痕,这一瞬间,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冷酷至极的看着他,“我要的,是他们那些人的命,包括那个女人,也包括你的父亲兄弟。你要夺位,同时还不得不顾及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千古明君的美名,可是我什么也不在乎,我不管别人要如何的评价议论,就算是要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那是杀父杀子之仇!
积攒了十余年的仇恨,不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