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宁沛还没接话,却听到有人敲门。
先前帮牟狄洛雪开门的那位女居士端着茶盘进来,微笑帮两位布茶。
宁沛于是也不说什么了,只看向洛雪:“你说了这么长一篇‘地气论’,不如先品茶润一润喉咙吧。”
洛雪低头一看,很奇怪,女居士在宁沛跟前只放了一杯茶,在自己面前却放了两杯。
她不解:“这是?”
“是我让她准备的。”宁沛回答,“其中有一杯是用我刚才炒的茶泡的,另一杯则是用你亲手炒的二两茶泡的,你都尝尝看。”
洛雪明白怎么回事了,宁沛又在考自己!
她暗叹一声,低头观察着茶汤颜色。
从色泽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差别,而且都是滤掉了茶叶的,也无法从沉浮层次观察茶叶的品相。
她端起其中一杯,抿了一口,只觉齿间芳香不可譬喻。
果然是顶级龙井啊……洛雪心中赞叹,又用白水漱了漱口,端起另一杯来。
初入口的味道好像也并没什么差别……洛雪有些尴尬地皱起眉头,要实话跟宁沛说吗?
宁沛这么做,明显是想让她自己悟出炒茶功夫的差距,可洛雪着实是门外汉,没这本事品出来。
要不瞎编一通给她个面子算了?可这到底哪杯是哪杯啊,万一搞反了岂不是马屁拍到马腿上?
洛雪心里一边盘算,一边咽了咽喉咙,咦……从舌头根返回来的那个味道是……她自己感受了下,又漱口,去尝前面那一杯。
因为是同一批茶叶,入口的香气和口感都并无太大差别,但当吞咽后的甘味从舌根返回,在唇齿间回环往复的时候,这其中微妙的差别就体现了出来。
洛雪也瞬间有所顿悟,了然笑了笑,把其中一杯茶推了出去:“这杯是用我炒茶叶泡的吧。”
女居士在旁边看了全程,赞叹点头:“很少有年轻人舌头这么敏锐的。”
宁沛却示意女居士先出去,然后看着洛雪:“你怎么区分出来的?”
“我刚才仔细观察过,阿姨您手法敏捷,每一根茶叶水分都蒸发得恰到好处,所以回甘处滋味平和温润。”洛雪解释道,“而我因为手法不熟练,好几道工序都火候过猛,所以回味中隐隐有一些焦糊感,虽不影响饮用,但仔细品就不一样了。”
“嗯,手笨,舌头还不错。”宁沛一语双关地做了点评,又问洛雪,“那你觉得是你炒的好还是我炒的好?”
“当然是阿姨炒得好了。”洛雪赶紧道,“我这是现学现卖,班门弄斧呢。”
“倒也未必。”宁沛摇头,抿了抿自己杯中的茶,“我手上这杯就是用你的茶泡的,我觉得还不错。”
“啊?”
“时近端午,五毒俱全,正要用阳火攻一攻。”宁沛表情认真道,“我原本也是吩咐她们每道工序比平日多炒几秒。然而刚才顾着和你生气,自己反倒忘了。”
额……洛雪低头:“阿姨刚才果然在生我气呢。”
“知道我在气什么吗?”宁沛问。
你看重伍家小姐,不喜欢我和牟狄交往呗。
洛雪腹诽,嘴上却低声低气:“……不知道。”
宁沛呵呵一笑:“因为你太在乎了。”
“……”太在乎?洛雪茫然地看着宁沛,“阿姨您是指?”
“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太在乎我对你的看法,又在乎伍家母女在场,所以一个字都没有主动说过。我那时候就想,这一定是个钻牛角尖的孩子。”宁沛坦然说着洛雪的不是,就好像在聊别的人,“今天见你,我故意用伍心妍激你,你果然一心证明自己,每个细节都完美模仿,把炒茶当做一项政治任务,因此更证实了我的想法。”
“都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儿子从小被我放养长大,连他亲爹都治不了他。如今和这么聪明又较真的女人在一起,日子必定不好过了。”宁沛意味深长看着洛雪,“若不是终日迁就着,必会三天两头吵架……你说我怎么不生气呢。”
额……洛雪被宁沛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不能说宁沛说得不对,毕竟自己就是个较真的脾气,而且这两天确实和牟狄有些不开心。
今天上午牟狄来这边散心,应该和自己老妈聊过了。宁沛一心护儿子,难怪会觉得她不好。
但事情并不只是这样的,这件事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洛雪心里委屈地想,就算她不怎么完美,不也还有很多阳光积极面嘛。
“就在刚才进来,你主动开口和我坦白自己的感受,还跟我反驳什么是‘地气’,又让我有了新的看法。”没等洛雪开口解释,宁沛突然就话锋一转,“我觉得你的认真有认真的好处,至少可以约束着我那个适情任性的儿子——但前提是,你要把自己从强迫症的陷阱中解放出来。”
骤然得到宁沛的认可,洛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正襟危坐,虚心请教起来:“其实我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比较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