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沉默如深海,面色冷峻,直视前方。
车内温度降到零下,她只好看窗外。真是变化无常的家伙,上午还晴空万里的,下午就雷电交加了。
路边闪过车辆的广告,她不由在心中喟叹一声,现在怀了孩子,想找工作不容易啊,看来只有等孩子生下来,再投递简历了。
当她再次站在肖家大院的门前,看到打开的两扇黑漆漆的铁门,感觉像是要进入野兽洞穴,心里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还不跟上来?”他转过头来,背着光,看起来神秘莫测。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觉得他的眼神中多了些生疏和戒备。
谁说女人情绪波动快,男人也是让人捉摸不定的。
她觉得莫非他也有大姨妈来访?自我娱乐了一下,她回想一下,影视剧中听话的媳妇的举止,略低头,小碎步地跑向等她,等得有点不耐烦的他。
这次不光花园门敞开,入屋的大门也打开了,灯火通明的,看起来隆重极了。
走在花径上,通过玄关处的月洞门,她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灯光下的人影,真是济济一堂。
她离他一步的距离,跟进了客厅,快速地扫了一遍,忙垂下眼,像极了乖巧的小媳妇。
乖乖,有二十号人不?
一道道凌厉的眼波来自一个个衣着华丽,却倨傲无礼的人。
仿佛她是一个奴隶,正在被买主挑剔。
毫无顾忌的审视,让她觉得像被人剥光了衣服,涌起了羞辱感和凉意。
“奶奶,小卓来了。”肖诚服领着她站在客厅中间,向坐在正中的肖奶奶打招呼,把她推到身前,就退在一边。
他的举动落入在场人的眼中。这些人都是人精,马上觉察出她的不受宠爱。接下来的发展,更加证实了她们的猜测。
“奶奶好。”卓欣悦恭敬地喊了一声,并鞠躬。
肖奶奶抬了下眉,斜睨她,半晌,才在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今天的打扮还算见得了人。肖家的媳妇要注意着装。看你平时穿得不伦不类的。”
豪门的媳妇不好做啊,算了,不跟长辈计较。她还是点头称是。
然后,因为在场的除了肖奶奶都是陌生人,她只能像选美小姐一样,环顾一周,温柔地说,“大家好,我是卓欣悦。”
瞬间一片死寂,接着,她看到了坐着的很多人就像没听到一样,与旁边的人热络的交谈开了。
客厅里又恢复了热闹,她仿佛并不存在。
这些并不能打击她,最让她难受的是肖诚服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她如木雕的塑像,脸上的笑容像被寒风吹过一样,冻住了。她直直地站在中间,接受着不时的指指点点。
温暖的客厅里,唯有她一个人站在冰窟。
她们想让她显示出软弱的一面吗?休想!
她自行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长辈还没让坐呢。”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正与人聊天的肖奶奶听到了,脸色一黑,狠狠地刮了她一眼,仿佛在怪她的不知礼数,抬高了嗓门,“诸位,请到餐厅用餐。”
在肖奶奶的带领下,原本坐在客厅里的人,呼啦啦地全站了起来,走向餐厅。
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也站了起来。
“堂婶,有没有礼物啊?”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有人扯着她的衣角。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三四岁左右,黑黑的眼珠像水洗过的葡萄。
应该是肖师长的孙子肖亦文吧?她想起肖诚服之前有提过这个机灵的小家伙。
“有喔,这是我亲手做的赛车模型。”她蹲了下来,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好棒啊。”肖亦文欣喜地接了过去,苹果般的脸蛋上还显出两个小酒窝。
“亦文,妈妈怎么教你的?不要接收陌生人的东西,被骗了,怎么办?”好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伤人的利箭,音量控制的正好,让别人听不见。
她看到一个衣着精美的丽人将肖亦文抱起,从他手中拿过车模,笑意盈盈地还了过来,“卓小姐,好意心领了。”然后,丽人也不等她回话,抱着肖亦文,扬长而去。
空气中是浓郁的香气,却让人觉得清冷。
陌生人?卓欣悦心里一痛,都成了肖诚服的合法妻子,在他的家人眼中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来之前,他曾跟她大致讲了一下家里人。
那丽人应该是他的堂弟媳—文心,文氏集团的大千金。
看来今天这场家宴,不亚于一场鸿门宴。可惜刘邦有张良等人的扶持,她却是孤家寡人,心底的酸涩只能强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