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晚霞漫天,草叶儿上都似乎多了一层朦胧的霞色,白江依旧显得拘谨,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这里的格格不入,这里的一切包括一直温文有礼的舒念,都离她很远很远。
她抬起头,却撞见一张幽白色的脸躲在二楼窗帘后窥探,在遇见她视线的一瞬间偏开了头,沙曼一扬,人已经消失在了窗户背后。那是方惠如,舒家最捉摸不透的女主人。
将东西收拾好,白江下楼去吃饭,饭桌上方惠如却不在,舒云山像是知道她困惑什么,淡淡道,“你舒阿姨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不下来吃饭了。我们吃饭吧。”
白江点点头,没有舒阿姨的晚餐叫她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她不喜欢她,是很不喜欢。白江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美丽的女人会对她有那样大的敌意,这是小小小白江无法想透的事情——就在那个晚上,让她明白的知道了。
那是舒念第一次为了白江而与方惠如作对,也是第一次为了白江而受伤。
是晚上,白江睡到一半,隐约感觉有雨落进窗口打在她脸上,她摸索着起来,开了床头的小灯,笈着拖鞋走到窗口,那时候白江并不高,只比窗台高一点点。
果然是下雨了,窗台上的那盆兰花草被打湿,水顺着尖尖的叶子落下来,她踮着脚使劲儿的伸着手才将窗户关上,依稀想起来,白日看到的书房和琴房的窗户也都没有关。白江转身推开房门,走廊上铺着地毯,走上去没有一点儿声音,两壁的壁灯发出昏暗柔和的灯光。白江走过舒念的房间,拐个弯儿,正要继续走,主卧里却传来“哐当”一声响,白江吃了一吓,鬼使神差的将耳朵贴近了门扉。
“舒云山!我也是人,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是方惠如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出来的,白江不知道,这个人该有多愤怒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够了!”那个一身军人气质的舒云山,声音很肃然,“她还是个孩子,你不需要处处都摆脸色给我看给她看,白江没有得罪你。就算曾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和个孩子有什么计较?”
“孩子?”方惠如声音猛然变得尖锐,“你看她的眼睛,你看她的眼睛,她会抢走你,会抢走小念!她是个小恶魔!”
“啪——”一声脆响。
“你竟然动手打我?”方惠如声音之中有些惊讶和嘲讽,“舒云山,七年前你为了江小珊打了我一巴掌,七年后你竟然为了她女儿打我?舒云山你到底是不是人!”
白江呆呆的站在那里,江小珊是她的妈妈,她很困惑,为什么舒伯伯会为了她妈妈打了舒阿姨。
“当初是你要嫁给我的,你拼了命的要嫁进舒家,你得偿所愿了,就该安分一些。”舒云山沉着声低喝。
“是啊,是我要嫁给你的。我以为就算你铁石心肠也总有真正接受我的一天的,我知道你喜欢江小珊,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江小珊,可是她不喜欢你!她跟着白奉之走了,你发了疯,舒云山,不要忘了你都做了些什么!是你将他们逼走的,将他们逼到美国去。你对江小珊不放手,是你害死她的!”方惠如继续说,“现在你又将他们的女儿带回来,舒云山,你到底想做什么!白奉之和江小珊当了叛徒,所有人躲着白江这个瘟神还来不及,你舒云山充什么好汉?上头若是怀疑你,你毁了前程不说还要毁了这个家吗!”
这些话,白江无法全部听明白,但是却化作一柄一柄的小刃刺进她心中,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那里,叫她呼吸难受。用力捂住唇才能阻止她哭出声来。原来没有人愿意管她,并非真的不愿意,而是帮不起,是啊,叛徒的孩子,谁敢往家里带?
“你说够了没有?”舒云山低低喝道,“说够了就睡觉吧,明天我还要去局里一趟。”
“说够了?”方惠如声音忽然变得很奇怪,“舒云山,我没有同你开玩笑,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方惠如!”舒云山似乎气极了,“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个家好歹还姓舒,容不得你撒泼!”
“怎么样!”方惠如声音也抬高,“我是舒念的妈妈,这个家也有我的一半!”
“说的你全然无辜。”舒云山轻笑一声,“方惠如,当初我和小珊怎么会分开,你是怎么嫁给我的,小珊又怎么会跟白奉之走的,要不要我再清清楚楚的提醒你一遍?”
“若不是你卑鄙的设计我上了你,你怀了小念,后来又用孩子威胁我爸妈,你又怎么能进我舒家家门?你那时候不过是个刚刚出道的小明星,你什么都不是。”舒云山的声音很冷,一字一句的很清晰,“你挑拨离间,若不是你,小珊又怎么会喜欢白奉之?舒念的妈妈……你还有脸说你是舒念的妈妈,若不是你嗑药喝酒毫不顾忌,舒念又怎么会先天性的体弱多病!左心房功能不全,这个病是从娘胎里出来的,你不要忘记,害的舒念变成这样的人是谁!”
白江不想再听下去,她好想回家,好想好想。
捂住唇折回去,她的相册还放在房里,她得去带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