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上次的晴天娃娃事件以来,一股似曾相识的悸动徐徐掠过体内,却比上次更为深刻,令独孤冥眉头骤然一锁。
记得第一次和双儿碰面是在裕安大街附近的暗巷里,当时他正在狂怒宰人,但唯独留下了她的性命,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那时他只是不屑于下手而已。想不到没过几天,他便在归云阁二楼的茶座里再次遇见了她,并且冷眼看着她被钱二娘母子压榨欺负逆来顺受,直到他在回春堂门前对上了那双惧怕至极却又故作坚强的眸子,于是他决定把她带回阎罗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日以来,他越是和她相处就越是无法将脾气随心所欲地发泄在她身上,以致她三番四次惹怒了他都依然完好无损,这难道不诡异么?
更甚者,当他早上远远瞥见司辕逸弯腰凑上她的耳鬓时,胸腔里竟按捺不住地燃起了一团怒火,连带血脉都贲张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但却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不喜欢~~~不,是痛恨,非常痛恨双儿动不动就在他面前问起妙手华佗,痛恨她每次问时脸上都带着急切和期盼的表情,更痛恨她眯起眼睛看向妙手华佗时流露出的那股俏丽妩媚!打出生以来,这种怪异的情绪还是第一次,让他完全猝不及防且又无法控制!但无论如何,他和双儿之间还有契约,那就是在他点头答应放人之前,她一辈子都是阎罗谷的人,是他独孤冥专用的贴身小婢女。
“啊,包子!包子!好~~~香~~~”床上的婢女忽然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句,旋即叹息一声,背过身又沉沉睡去。
独孤冥眉头一蹙,这小妮子究竟在梦什么?俯首又沉默不语地盯了宁无双好一阵,他这才慢吞吞地准备转过身去,却一眼瞥见她脚上盖住的被子被踢开了,于是顿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去扶了一下,尔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踏出了厢房。
从那天起,妙手华佗司辕逸便以大夫兼客人的身份暂时留在了阎罗谷,一来可以每天替宁无双施用针灸术帮助恢复视力,顺便研究一下新病例,另外还可以趁机在某人面前晃来晃去,把他那些反常到极点的举动一一观瞻下来,再躲回房间里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开怀大笑。
譬如早上,花园中。
“哎呀!无双,我的小媳妇儿,你怎么那么早就起床啦,不多歇息一会儿,嗯?”
独孤冥的俊脸骤然一黑,“双儿,陪我去后山练功。”
某大夫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那主仆二人远远离去。
又如中午,餐桌上。
“唔唔~~~无双,你的手艺~~~唔~~~还真不赖!这味儿红烧鸡翅做得实在太好吃啦!谁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呀!”
独孤冥蓦地停下箸来,尔后杀气腾腾地朝他一睨,“双儿,以后只准给他白饭一碗,井水半瓢。”
耶?!某食客忍不住嘴巴一张,连嘴里的鸡肉都露了出来:连一碟青菜都不给么?
再如下午,书房内。
“无双呀,你~~~”一共才说了四个字。
独孤冥一双冷眸已然恶狠狠地眯起,睇视着他的目光凌厉如箭,“滚出去。”
某箭靶一脸没趣地摸了摸鼻子。
到了夜晚,内堂里。
“哈~~~”一只脚甫跨过那道门槛。
“啪!”虾米都懒得说了,直接甩出一掌!
一声闷哼,某倒霉鬼立马捂着胸膛一路吐着鲜血地退了出去。
哇哩咧,这样未免也给她太恐怖了吧?人家刚才只不过发了一个音节而已耶!这样就被他“慷慨”地送回去了?一旁的宁无双看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独孤冥却平静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差点没拍两下手掌以示大功告成,他悠哉悠哉地转过身来,然后一脸漠然地睇视着宁无双,过了片刻,忽然沉声命令道,“振生!”
“来了来了,谷主。”乔振生应声而入,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瓷碗。
独孤冥接过他那瓷碗递至宁无双面前,漆黑深邃的冷眸缓缓一提,“喝下去。”
“嗳?”宁无双疑惑,“这什么东西啊?”旋即凑上前去就着碗口轻轻嗅了嗅,神色猛地一垮,“哇,好难闻的味道!”竟然是满满的一大碗草药汁,黑乎乎的还冒着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