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临走问:“珑小主的病真的那么严重?”掌事嬷嬷赌咒发誓道:“那还有假,千真万确啊,若再耽搁下去,怕是真没命了。”染冬“哦”了一声便去了。
媱儿正在牢里为凝香诊治病情焦虑万分之际,忽听外头牢门开启,抬眼见是这儿的主事嬷嬷带人笑着走了进来,见她远远低朝凝香这边浅施一礼,恭贺道:“恭喜珑小主,奴婢才得到皇后的口谕,您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言罢,侧身让人将凝香入慎刑司时,被迫褪下来的宫嫔穿戴,完好无损的用托盘呈送回来。
凝香闻听吉询,再看看自己熟悉的穿戴,被浆洗熨烫得板板整整,不喜反而悲从心生,见她强忍住眼泪,额首对掌事嬷嬷道:“多谢姑姑,想必若非姑姑的美言,皇后娘娘是断断不会轻易放我出去的!”
掌事嬷嬷对凝香也是心存愧疚,忙讪笑道:“哎!瞧您这话儿说的,真是折煞奴婢了,只要小主出去后,别记恨着奴婢就谢天谢地了。”
凝香道:“姑姑放心好了,可惜我入宫日浅,手头积蓄不多,待来再加倍酬谢姑姑的情谊。”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日兴许有朝一日,我还要麻烦姑姑替我在皇上面前说句公道话呢!”
那嬷嬷笑道:“好说!好说!那是一定的。”
凝香转面对媱儿道:“我身子现在有些不听使唤,还得劳烦媱姊姊去延禧宫走一趟,去叫我的两个丫鬟芸鹃、芸鹊来搀我回去才成!”
媱儿欢喜着应声起身要走,不想却主事嬷嬷拦下,为难道:“珑小主,实在抱歉,皇后娘娘说先不让小主回延禧宫去,说您得的病不吉利,唯恐传给其它宫嫔,因此叫您暂去浣衣局居住,等医好了再说。”
不等凝香发话,媱儿愤然说道:“这是什么话?!我是太医院医女可以证实,珑小主所得的病症,不过是因伤心过度,体虚力亏而已,只要好好调养,不日即可恢复,又怎么会传染他人呢?即便不让回延禧宫也罢,怎么也得选个清净的地方,浣衣局内纷乱嘈杂、污秽不堪,于养此症极其不利,这是放人?还是害人?!真是岂有此理!”媱儿平日性子谦和,极少发脾气,此时真是觉得欺人太甚了,口里说着,眼睛都湿润了。
那嬷嬷忙劝道:“哎呦!媱儿姑娘稍安勿躁,你可得小声点,这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皇后耳朵里,别说是你,就连奴婢和小主的命也没了。你的话许是没错,浣衣局的确不怎么好,可那也总比慎刑司要强许多,如今皇后娘娘的谕令已下,依我所见,还是请珑小主先离开这里的好,待来日病愈,自可回宫去了。”
媱儿还要争辩几句,被凝香出语拦下道:“算了,媱儿姊姊,想必姑姑已是尽力了,再说,这事儿姑姑又做不了主,此时多说无益,皇后娘娘既不肯让我回宫,那也别叫那两个丫头来了。”
转面对主事嬷嬷道:“浣衣局据此路途不近,眼下我确实走不动,可否请大人破例为我叫一乘软轿来代步?!”
主事嬷嬷生怕被皇后知道她若是帮了凝香,于自己将来不利,见她眼珠乱转“吱吱呜呜”地推脱道:“软轿平日归内务府管辖,一般嫔位以上方可随意乘坐,小主还只是个答应,此事奴婢实难办到,请小主恕罪!”
媱儿见状冷“哼”了一声,扭头对凝香说道:“请珑小主少等,我去去就回。”言罢离开牢房。凝香心知她这是帮自己想法子去了,于是勉强自己换好衣裳,在好心狱卒的搀扶下,来到慎刑司门外的廊檐下,坐等媱儿回来。
临近十一月,此时节越发显得昼短夜长,今日恰巧又是个阴霾天,才过酉时,眼前的景色已是乌七麻黑的一片,一阵萧瑟的朔风刮过,细碎的雪粒从半空飘散下来,直往领口里钻,凝香不禁打了个寒颤,边哈气戳手边将身子蜷缩起来抵御风寒。
北方的季节春秋短暂,凝香被关进慎刑司时是九月中旬,天气还暖,如今出来却已跨入冬季。这一个多月以来,凝香原本就苗条的身子,更加显得消瘦了许多,此时更因衣衫单薄,风再大些,仿佛都能把她刮走似的。
凝香在寒风落雪中,被冻得瑟瑟发抖,无意中忽觉着身上一暖,原来是有人将轻裘外氅披在了自己肩上。凝香疑惑着抬眼一看,见是一位陌生俊朗青年,正含情带笑站在跟前。此人衣袍精致华美,即便在昏暗当中,也是光彩映人,看他胸前绣着一团五爪盘龙图,料想应是一位郡王,这还是凝香自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俊逸神仙般的人物,一颗芳心难以抑制地“咚咚”乱跳起来,脑中一片空白,连对方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媱儿去内务府给凝香请轿,不想人家听说是去慎刑司抬一个犯了错的末流小主,谁都指使不懂。媱儿无奈,只得又连下跑去清心殿,找逸芙商量对策。当逸芙和莹露听说凝香已被皇后准许出慎刑司了,都是喜出望外,齐声说,何必找什么轿子,不如把小主背回去得了,于是抬腿便走。在路上,二人得知凝香此次不能回延禧宫,而是去浣衣局暂住,都气得不行,三人边说边行,等到了慎行司门前,刚好见到玉郡王给凝香披衣的一幕。
媱儿和逸芙在宫中日久,自然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