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梅儿并不十分清楚,当在后宫里见了妃嫔是要主动上前大礼叩拜的,非但如此,还因一时好奇,将一双妙目直朝着宸妃脸上看去,梅儿看宸妃那副骄矜含嗔的眼神,隐约觉得似曾在哪里见过,她心里暗道:这位娘娘派头好大,难生得如此妩媚动人,不知是我的表姐皇后?还是哪座宫里的娘娘?”
宸妃正襟危坐在撑杆软轿上,途经梅儿母女身旁,一眼瞥见梅儿正眼睛一眨一眨地望向自己,不尽心生厌烦,她心情本就不顺,正想找由头宣泄一下,见梅儿如此不懂得规矩,遂冷笑一声,抬手命轿子停下,扭头招呼轿前的首领太监近前说话,翊坤宫首领太监姓苟,是一个天生奴相十足的老太监,他见主子叫自己,忙屁颠颠快步过去,躬身讯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宸妃耷拉着眼皮儿,用帕子轻轻在衣襟上掸了两下,边努嘴朝梅儿那边斜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去问问她们是打哪儿来的?怎么连宫里起码的规矩也不懂么?”
宸妃话音不大,却字字清楚传入了梅儿耳中,可此时她还并没意识有什么不妥之处,而苟寿海却早已明白了主子的心意,心道:这分明是要借机找茬儿发泄怒气啊!他应声转身横着膀子走到梅儿跟前,斜瞪着一双鼠目,抬手用拂尘指着梅儿母女,凶道:“说!你们是哪里来的庶民?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见了我们宸妃娘娘也不知道避让参拜?”那口气简直像要吃了人。
梅儿自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蛮横无理的奴才,若是在宫外,早回敬他几句了,可因此时身在宫中有所忌讳,只得压着怨气低声道:“宸妃娘娘?我又不认识她,凭什么要我向她大礼参拜呀?”乌氏到是比梅儿懂得规矩,早听说后宫宸妃可惹不起,见此情形忙一面向苟寿海陪着不是,一面叫拉着女儿快快向宸妃叩拜谢罪。
梅儿不得已,只得遵从母命,和母亲一起朝宸妃那边儿躬身深深行了个大礼。
苟寿海顺着主子的意愿,哪儿肯轻易放过,接着朝梅儿不依不饶道:“看你那不情愿的样儿!你到底是哪个庵堂里的姑子?之前怎么没在清心殿见过?难道进宫时,没跟教引姑姑学过规矩么?……”这可真是鸡蛋里挑骨头,明明只是一时之过,却给他说得好像大逆不道一般。
苟寿海在宸妃跟前儿当差,主子霸道,奴才也跟着狐假虎威,别说是像梅儿这样一个看似没什么靠山的人,便是许多级别比他还高的公公、嬷嬷都不放在眼里。
梅儿见他依然咄咄逼人的气势,登时气得小脸通红,忍不住将头一仰道:“请内监大人放尊重点,我可不是你们后宫清心殿里的小尼,而是皇上从外头请来的客人,连皇上都对小尼礼敬三分,何况是后宫里的娘娘呢,就算我没主动向她施礼,可那也不是什么大错呀,干啥这么不依不饶得理不容人?”
宸妃听梅儿居然还敢顶嘴,不尽“呵呵”冷笑两声,阴着脸色道:“‘亏礼废节,谓之不敬’本宫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不知礼仪的贱人,偏偏生了这么一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快赏她二十个板子掌嘴,给她长点教训,然后打发去慎刑司发落了去!”
宸妃惩戒宫人从来都是由着性子,甚至莫名其妙地将人打死也不在乎,她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帕子,示意起轿回宫。这时,早有人将竹板递给到苟寿海手中,见他撇着大嘴,将手中竹板摔得“啪啪”作响,说着话就要给梅儿施刑。
这“竹板掌嘴”乃是后宫里一种常见的刑罚,取一丈长、两寸宽、三分厚的竹板击打面部,虽说同是掌嘴,但可比用肉掌掴脸疼上百倍,别说二十下,便是狠狠地一下,也能打得人鼻青脸肿满脸开花,重则鼻梁骨碎,容颜尽毁。
梅儿见状,这才有些慌了神儿,她心想自己有功夫在身,若要动起手来倒不怕吃亏,可又怕事情闹大,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不好交代,更何况此时母亲还在身边儿,打打杀杀地成何体统。一旁梅儿母亲早吓得白色苍白、不知所措。
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思,梅儿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过去跪在宸妃轿前,恭恭敬敬地跪地磕了个头,后抬起身子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小尼确是初次入宫不懂规矩,不小心冲撞了宸妃娘娘,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了小尼的无心之过,下次再也不敢了……”
宸妃傲然坐在软轿之上,连眼皮也懒得多抬一下,对她来说,教训个宫里的下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又怎会理睬一个陌生小尼的忏悔呢!瞧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示意快将她扒拉到一边儿去,别挡着她回宫的路。
两个跟班的太监得令,立刻骂骂咧咧地冲上去,将梅儿像抓小鸡一样提起来,重重往边上石板地上一丢。
梅儿此时还不想过早地显露功夫,借着扑倒之势,祥装成摔得甚是狼狈,其实膝盖只不过擦破点皮,却“哎哟哟!”地连声叫痛,如此这般,就是想看看他们还会如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乌夫人不知是女儿做戏,忙奔过去,颤声询问伤到了哪里?不等梅儿开口安慰,早抢身过来了两个嬷嬷,一把将乌夫人拉扯推搡丢到一边。乌夫人上了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