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声音:“若答应了婚事,他真的能放下过往,跟我和好吗?”
不再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本宫”,而是“我”。
这一刻,她放下了公主的架子,成为了一个寻常的母亲,一个不想跟儿子生分的母亲。
千柔察觉到她称呼变了,声音中多了一丝忐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努力了这么久,坚冰总算有融化的迹象,不容易呀。
她忙重重点头,目露鼓励之色,温声道:“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这句话公主应该清楚的。蒋公子如今愿意放下心结,走向刘小姐,可见他是一个豁达之人,知道人应该往前看的。情他能放下,之前与公主的矛盾,自然也是能放下的。”
庆元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呀,他愿意放下无望的苦恋,走向新的人生,那么,自己这个母亲,他怎么会拗着不肯原谅呢?
正想着,听得千柔道:“蒋公子至情至性,将情看得很重要。若公主肯应,自然皆大欢喜。若公主一意孤行,非要反对这桩婚事,婚事成不成,在于蒋公子的魄力,但公主与他的母子情分,必定更难修复。我言尽于此,公主细思量吧。”
庆元叹息,露出沉思的模样。
这时,突然有小女孩的笑语声传来,接着就听得有女孩道:“娘亲,你是来接我的吗?”
庆元暂且放下心事,愕然抬头,却见有个身穿水红衣衫的女孩直扑过来,往千柔怀里钻,脸上大大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仿佛能融化坚冰一般。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两个孩子放学的时间了。
千柔蹲下身来,将那小女孩揽在怀中,也露出满面笑容,细声细气跟那小女孩说着话,问她“累不累”、“今天学了什么”之类的话。
母女相依相偎,做母亲的温言细语,做女儿的笑如银铃,仿佛一帧母女情深的画儿一般。
庆元心中了然,这必定就是千柔的长女李蕾儿。
正想着,刘薇薇行了过来,很矜持的朝庆元行了礼。
庆元见薇薇粉雕玉琢,长得如一朵花儿一般,又见那边千柔跟蕾儿很亲近,也不知怎的,她突然就生出一股冲动,想摸摸薇薇粉嫩的小脸颊,也跟孩子亲近一番。
刚抬起手,薇薇却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惊恐的神色。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呆了一下。
过了一瞬,薇薇捂着脸,含着泪道:“姑婆想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姑婆怎么要打我?”
庆元登时懵了,忙解释道:“你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打你呢?”
薇薇见她没动手,脸色也还算和气,似乎镇定了些,收了泪歪着头道:“你不打我,那你刚才为什么抬起手呢?”
庆元忙道:“我是见你可爱,想跟你亲近一下,绝没有别的意思。”
薇薇皱眉道:“真的吗?”
她似乎沉思了一下,才说道:“你怎么会跟我亲近呢?每次宫宴见到你,你都是高高在上端着架子,从来都不跟人说笑,我一直很怕你,还有我哥哥,还有别的小伙伴,我们都怕你。”
庆元脸色一变,被深深打击了。
俗话说童言无忌,薇薇年岁小,这番话必定是真情流露。
原来,自己在孩子眼里,一直是个端着架子、自矜身份、不得亲近的公主吗?孩子是这样想的,那其他人呢?必定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回想一下过往,在世人面前,自己的确爱端架子,高高在上不容侵犯。
因为自己性子高傲、固执的缘故,曾经感情还不错的夫君,如今跟自己相敬如宾。是的,他很尊敬自己,什么都让自己拿主意,但彼此之间,并没有那种恩爱的感觉。
至于独生的儿子,倒是对自己很好,之前一直很孝顺自己,有什么心事都肯跟自己说。
直到蒋毓恋上千柔,自己横插进来,对千柔恶言相向,一切都变了。
之前她从不觉得这样不好,如今回想一下,骤然觉得,这么活着,其实很没劲儿。
这些年来,她守着面子过日子,但她真的过得很有面子吗?蒋毓离京不归,众人问起时,她都是强颜欢笑,背地里,实际上已经起了闲话,被人猜出他们母子不合,蒋毓一气之下,这才远走边疆。
端着架子过日子,到头来,夫君敬着自己,儿子疏离自己,就连薇薇这些小孩子,都要远离自己。
回想一下,当蒋毓跟薇薇、李蕾儿这么大时,她跟儿子多么亲近呀。那时,她也如千柔一般,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最期盼的,并不是儿子给自己带来什么荣耀,而是儿子健健康康长大,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明明开始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个好母亲,怎么到后来,一切都变了呢?
往事在眼前一闪而过,庆元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沁出了点滴冷汗。
薇薇见她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心底害怕起来。
她倒是个机灵的,忙去拉蕾儿道:“咱们走吧,让大人自己说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