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周进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显然是在经过殷姝小产一事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与刺激。
自他口中时不时吐出的只言片语来看,魏光禹心中不难得出一套设想,开始起疑。
命人将他丢回周府后,他便派人将当日当值的多名太医请进府来。得出的回答皆是一致,都道当日周进航是最晚一个离开,众人问他做甚他也不答,行踪鬼祟可疑。次日众人便发现药房里莫名缺了好几种解剧毒的草药。除外,还少了不少保胎的良药。这些,药房的簿子上都没记录。
姝儿是半夜才传出中毒的消息,而周进航在当日的下午便开始制解药,若说他是凑巧或是有着先见之明,魏光禹是不信的。天下哪会有这等凑巧之事,那么眼下真.相只有一个——便是自己被他二人联手骗了!
他只觉心中怒火冲天,难以抑制,恨不得杀人。
他命人将多位太医送走。
太医们刚走不久,他便一脚踢飞了桌案,随后又一拳接一拳的捶在柱上,直将两个拳头捶的鲜血直流,烂了皮肉,他才一脚朝着柱上踹去。这一脚上去后,整个房屋都好似震了三震。
他也不说包扎一下伤口,就任由那血不停地往外冒,提起一件外衣便出了门,厉声命人备了马来,之后便以一种近乎闪电一般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魏夫人在得到消息后赶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人已经走过一阵了。她看着柱子底下一滩鲜红的血水,险些没晕过去,口里一直“哎哟”个不停,只道都是那狐媚子将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害成这般,心里对她的不喜是又重上了一分。
魏光禹赶到她的故乡临溪县时,天色已经大暗。
不过半日的功夫,他整个人便好似沧桑了许多,面上胡子拉碴儿,眼目赤红可怖。因着是朝近路赶来,身上就又是烂泥又是荆棘,衣袍被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勉强的挂在他身上,几乎衣不蔽体,形容模样是他二十年来都罕见的狼狈与不堪。
待他找到梅延峰与萧寒时,他二人却告诉他小女人已经安葬。
魏光禹只当自己听错了,压下怒意又问:“她此刻人在哪里?”
梅延峰在心中庆幸自己颇有先见之明,到了临溪县便立刻将那丫头转移了位置,不若等他随时赶来,可不就要乱了阵脚。
他桎梏着身前小牛一样一直挣扎着要冲上去打人的玉锦,不耐地重复道:“如今六月的天,乡下条件有限,尸体放久了就要腐烂发臭,她生前那样爱美,试问怎能忍受得了?”说完,他又不忘讽刺他,“倘若魏兄当日但凡肯讲点情面,梅某也就不必趁黑长途跋涉的将她返送回乡,如今亦不会这样草率的就下了葬,定要将她再多留两日。”
魏光禹心下才升起的一丝怀疑,又让他给消除个干净,他似乎很是失落。
消沉了片刻,他又强迫自己振作起精神,急切地问:“你将她葬在了哪里?快带我去看。”
梅延峰却摇了摇头,道:“依梅某看还是算了,她似乎不想见你。”
魏光禹闻言一怔,心口处像被人用尖刀划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正涓涓流着血水。他隐下痛色,再次冷然地问道:“你究竟将她葬在了何处?”
梅延峰暗中斟酌,深知便是自己不说,他也能自萧寒口中或是从魏府跟来的其他人口中得知。他虽有些担忧,但深一想若自己执意不肯带他去看,他一向多疑,恐怕情况会更为糟糕。
这样想来,他便带了他去。
因怕玉锦人小藏不住事,为避免引起人怀疑坏了计划,梅延峰便暂时没将实情告诉与他。小家伙自以为姐姐没了,这几日一直不吃不喝,一个人坐在旁发呆愣怔,一坐便是一日,夜里也不肯睡觉。
只有在见到魏光禹时,他才会重燃起精神,嘶叫着要冲上前打他,与之拼命。
顾虑到这一点,梅延峰便把他留在了家里,让两名魏府的下人看着他,自己则与魏萧二人,去了后山坡小溪边的坟地。
看着那隐在山水草木间小小的坟茔,魏光禹突然就迈不动脚步,浑身僵硬的立在当场。斑驳的月影打在他的脸上,耳边是草木沙沙的声响,他终于不再隐忍,一脸痛悔地朝她走去。
梅延峰与萧寒对视一眼,皆未出声。
“她说过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我不能任由她一人在外,要把她带回去。”他在坟前蹲下,伸手去触,像是在抚摸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存在。
萧梅二人,闻言齐齐一震,一时都有些惊慌。
梅延峰冷静了片刻,方道:“她刚入土为安,这时候动土,只怕会令她难安。”
萧寒亦道:“梅先生说的不错,此乃大忌。若是执意如此,后代是会遭殃的。”
魏光禹本还犹豫,待听得萧寒所言,便沉下脸来:“她都没了,本将还如何会有后代?谁都别再劝了,本将现在就要将她挖出来。”
梅延峰心下一凛,上前挡住,怒声喝止:“魏光禹,你还要糟蹋她到何时!只因你一时的愤怒与冲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