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那个笑容的瞬间,顾渊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掠过了一抹惊艳。
但很快,那抹惊艳便被收敛在了浅淡的银灰下,再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推了推眼镜,举起了手中拎着的购物袋:
“确实是挺巧的,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顺便来买一杯咖啡罢了。本来我也没想管什么闲事,但是我一进一出后看见车还停在这没动……”顾渊耸了耸肩,提着袋子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以示自己并不是有意来此。
顾渊和顾淮虽然都是顾从章的儿子,但他们看上去却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顾渊身材修长高挑,生着一双与顾家其他人都不肖似的淡银色眼睛,鼻子直而挺拔,顺滑的黑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薄薄的唇上几乎看不见多少血色。他的肤色也和顾淮一样有些过白,只是那白色并不是苍白,而是近乎冰雪般半透明的白皙。
和继承自父亲的黑色头发不同,顾渊特殊的肤色和眼睛都源自于他那禁忌般的母亲,大概是为了让别人更少想起这一点,顾渊总是习惯于戴着一副银色边的眼镜。眼镜的镜片是特制的,他那双近乎透明的淡银色眼眸被这镜片一遮,就变成了颜色更深的银灰,在银色眼镜边的衬托下,和黑色头发的对比便不再那么鲜明了。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遮掩,别人看着他的异样目光也还是掩饰不住的。那些早已没有谁敢于提起的陈年旧事,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才一直被人铭记至今。他本身就是顾从章这辈子最大的一根耻辱柱,每次说到他的名字时,大家都会偷笑,说那个“渊”字的意思,是他的父亲看到他就“如见深渊”。
有父不如无父,生母渺无行踪,近在身边的是看他不顺眼的后母……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渊却依然一路爬到了银辉共和国年轻一代的最顶层。明明如此年轻就已经成为了三阶的异能者,任谁都得叫上一声青年俊杰,他在顾家过着的那种日子,有时候却是连顾清玄也不如。
在银辉共和国属于金字塔顶尖人群的顾渊,就这样被顾家上下踩到脚底压制羞辱了那么多年,却也从来不曾反抗过,甚至连一丝怨怼都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总是挂着那副温和至极的微笑,好像对所经历的一切羞辱都浑不在意一般。
——即使在顾清玄长达数百年的生命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也极其罕见,这种人往往只有两个极端:不是大慈大善,就是大邪大恶。
而顾渊,会是其中的哪一种呢?
顾清玄这么想着,便深深地笑起来,他看着顾渊,意味深长地说:“表哥,我在车里给你留下了一份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顾渊疑惑地蹙起了眉,他看着顾清玄,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顾清玄发现这一点后,唇边的笑意却愈发深了。他不再多做解释,径自快步从顾渊的身边走过,当顾渊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脚步转过去时,他却将步伐稍稍放慢了。
“顾淮的眼睛,其实真的是非常漂亮啊。”
他转过身,在顾渊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了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在看清楚顾渊脸上那一瞬间神情的变化后,顾清玄便满意地笑了笑,随即他再不停留,很快没入了重重的雨帘之中。
看着顾清玄渐行渐远的背影,顾渊的脸上现出了沉思的神色。但还未等他沉思出什么结果来,背后的悬浮车内便传出了顾淮气急败坏的声音:
“顾渊你是不是没长脑子?你这个傻子!废物!为什么要放他走?你知不知道这个家伙都干了些什么?他刚刚差点就杀了我!”说着还传来了“砰”的一声响,听起来像是顾淮一时气极砸了下车门。
顾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惯常的那副温和的神情,轻笑着对顾淮说:
“自己吃了亏,还是自己找回场子的好,不然他该瞧不起你还是瞧不起你。别人代你教训可以,但是真正想要立威,还是得你自己出手。”
显然顾渊没有把“顾清玄差点杀了他”的话当真。他说的是正理,但顾淮又怎能听得下去,他的脖子还在火辣辣的疼呢,此刻一听顾渊的话,之前在顾清玄面前积攒的恐慌与后怕就全数化作了火气,被他一股脑儿地倾泻在了“不怀好意”的顾渊身上。
“你他妈就只会在那里找借口!什么立威找场子,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死!”
顾淮怒气冲冲地瞪着顾渊,恨恨地向着车座后泄怒般的踹了一脚,结果这车座做得太结实,怒气没发泄出来,反而把自己的脚踹得生疼。顾淮的火气顿时更大了几分,他扬起声音,指着顾渊的鼻子就骂道:“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我看你跟你那个别有居心的妈一样,是个天生就该去下地狱的货色……”
在听清最后一句话的瞬间,顾渊的眼神突然一冷,但他却并没有做出反驳,反而忍耐着任由顾淮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被骂完后还把手里拎着的咖啡递给他,低声劝顾淮消气:
“……你做事还是不要太莽撞了。家主把顾清玄卖给先生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人也是大家看着被家里押上车的,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