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乙真人正在洞中静坐,默运玄功,忽觉心中一警,掐指一算,不由微微一乐,原来是武当半边老尼门下石氏双姝,剑斩小妖童乌蛮。若是旁人倒还罢了,那乌蛮的母亲乌头婆也是魔教中有数人物,近年来又颇知顺逆,不问世事、闭关虔修,与自己均在巫山周遭。虽无交情,倒还有过数面之缘。
乌头婆虽与神驼份属同辈,却对乙真人十分恭敬,进退合礼。又数次登门求见,虽恰好遇着乙休闭关,不得登门而入。
乙休为人,吃软不吃硬,受乌头婆卑辞甘言,不由得起了几分好感,借机指点她道:“尔魔教罪业厚重,今世难有成就,至好不过兵解,以避天劫,免去身死道消的结局,来世转生,拜师玄门之中,或可有一番成就!你那逆子是你命中灾星,须谨慎提防,若是为他失了本分,便是万劫不复,又能怪怨何人?”
乌头婆也算知,自身唯一牵挂的就是乌蛮这个逆子,斩断不了这段亲情,难免受其牵连,只是母子连心,无可放下。至多不过将乌蛮强行圈禁在巫山荒洞之中,令其禁足,免收因果纠缠,不可收拾。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底乌蛮还是背母私出,为非作歹、跋扈嚣张,欺凌凡人,被石氏姐妹遇着,斩于青牛剑下。
乙休真人知道乌头婆魔功不俗,石氏姐妹虽是玄门正宗,怕还不是敌手,有心助她姐妹脱难,乃破关而出,先将身形隐藏一边,静观其变。
不过石氏姐妹吉人天相,玉珠先行将乃姐强行送走,自己转身拖住对头,又接着万妙仙姑的灵符,避开乌头婆追杀,侥幸逃过一劫,倒省得乙休出手。
乌头婆怒火攻心、疯癫若狂,将满腔怨气,发泄在巫山周遭的山石树木之上,连带着林间飞禽走兽,死伤无数。
乙真人见状,喟叹一声,想来乌头婆母子情深,此事怕是难以善了,玄门、魔教由此冤冤相报,不知多少苦修成百上千岁月之人,前功尽弃。
念及于此,乙休现出身形,舌绽春雷,清喝一声:“咄!乌道友何至于此?!”
乌头婆耳中如闻棒喝,稍微回复理智,抬眼看去,认出是大方真人,暂忍怒火拱手道:“原来是乙真人尊驾在此,请恕愚妇莽撞失礼了。只因为爱子新丧,仇人寻找不见,怒火蒙心,举止颟顸,还请真人见谅!”
乙休听她恭敬依旧,无有错处,哪里能伸手打笑脸之人,不由叹息道:“乌道友何须如此?此事缘由我已尽知,你那个命中的孽障,是你成道的障碍。如今咎由自取,命丧武当弟子之手,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何须咄咄逼人,纠缠不休!况且如今杀劫之中,五台掌教赵真人执掌封神,世间有根性的修道之人,元神俱能上榜成神,虽有千年劳形苦役,日后还是有一正果。我推算你那逆子,虽已身死,元神未入轮回,必是上榜无疑。你潜心修行、积累善功,母子日后未必没有相见之日,何苦执迷不悟,自误误人呢?”
乌头婆心中一算,虽觉着有些道理,只是杀劫之中,心智暗受宿业左右,对乙休金玉良言,视同无物,置若罔闻,不由冷笑道:“老婆子向来尊崇真人,当年你睥睨群雄、直道而行,天下玄门、魔教,多少英雄好汉对真人钦敬有加。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我等修道之人最重脸面。那武当贱婢,一言不合,便在我潜修洞府之前杀我爱子,这等恶气如何忍得?我也不是咄咄逼人,只要他武当派不包庇凶犯,交出凶手,由我发落,自然好说,若是他武当自恃玄门大派,不将我这孤苦妇人放在眼里,阻挠推脱,我虽是一介女流,也有几份筋骨,定要与他分个高下!虽死无憾!”
乙休摇头劝道:“你还是执迷不悟,汝子命丧乃是机缘,人力岂能强行扭转?若是当机立断,你还可独善其身,若是纠缠不清,牵扯越多,日后回首醒视,怕是百死莫赎了!”
乌头婆双眼喷火,怒气勃发,还待再行辩解,乙休摆手止住道:“我怜惜你丧子心痛,其情可悯,比邻而居巫山荒山之中又有数面之缘,故而良言相劝,说与不说,乃是人情,听与不听,由你定夺。既然你我话不投机,言尽于此,这便作别吧!”
说罢,乙休微微一晃身形,化为剑光,飞速遁去。
乌头婆僵立当场,恍若木鸡,内心翻腾纠结,好半日方回过神来,她虽也觉着乙休劝解之言颇有道理,可免不了身在劫数之中,思虑难免偏执,只想着爱子横死的惨状,和武当弟子盛气凌人的嘴脸,不由得杀心大起,恨不能即刻便杀到武当去,将他满门诛灭,鸡犬不留。
不过她也知道武当半边老尼岂是寻常之辈,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相抗?除非寻找帮手,纠集同党,方可有报仇的一丝机会。一边在心中思来想去,如何处置,一边回转洞府。
不提乌头婆衔恨而去,先说乙休。乙真人静极思动,也不回灵羊峰九仙洞,转身直奔岷山白犀潭,放出气机,扣动门环。不一刻,烟云散去,露出入潭路径,飞身而下。
早有韩仙子的弟子门人前来接驾。韩仙子正在闭关,大徒弟美魔女辣手仙娘毕真真与二弟子丑女花奇,叩首请安。
乙休不欲打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