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以来,数月奔波辛苦,预先计划,赵坤元犹是对明年的劫数心中无底。如今五台与峨眉几乎全盘翻脸,三仙二老俱都离了东海,一一齐聚凝碧崖,自然是要寻个机会借口,对五台有所动作。峨眉底牌还未尽出,佛门又是全力支持,五台派可谓举步维艰,惟有占据大义名分,或可暂缓劫难。
一路之上赵坤元暗自推算,与木魃穆函赶至北海无定岛,寻访陷空老祖≡当日赵坤元北海一行,偶遇晓月禅师与陷空老祖争斗,出面化解了恩怨。当时虽未表明身份,以陷空老祖的道行已然猜出八九,只是不便言明。
后来五台开府,赵坤元也邀其前往观礼,两下方回复旧交。陷空老祖也服膺上清教规,成为截教长老。不过赵坤元观其态度,在峨眉与五台之间还是有些犹豫,此行便是要坚定其态度。
施施然飞行数日,来至北海陷空岛。赵坤元也不掩盖气机,剑光横贯长空,无远弗届,陷空岛上早已知晓。等到赵坤元与穆函按下剑光,灵威叟已然立于殿外恭迎。
赵坤元见陷空老祖未至,不免心中狐疑,直接问道:“你师父何在?”
灵威叟面有难色,忙躬身施礼道:“掌教真人海涵,自五台归来,家师本在岛上潜修,前些日子,天乾山小男真人来访,晤谈多时,又一起飞遁而去,至今未回,弟子也不知内情!”
赵坤元暗暗叹息,看来峨眉也开始布局落子,自己还是有些晚了。天乾山小男与峨眉向来交好,前番在五台已然表明立场,此时也不知道他来寻访陷空老祖所为何事,不过大致应该是做峨眉的说客。
想到还有别处要事,陷空岛也不好久留空等,乃取出一片玉简对灵威叟道:“你师傅若是回来将此物亲自交予他手,望他小心从事,勿忘当日盟约!”
灵威叟见他说得轻描淡写,然面色凝重,心中惴惴,忙恭敬接过玉简。
赵坤元又取出一个木匣道:“原本来访你师傅还要请他为我炼制丹药,你陷空岛炼丹之法颇有独门之秘,我新近偶得了不少朱果,还有根成型的首乌,你也是个有见识的,直接服用虽有奇效,若是炮制入药,别有妙用。你先好好保管,回头交予你师傅,他自然明白如何处置!”
灵威叟忙又接过,想到一件心事,不由皱眉,忽然双膝跪下道:“掌教真人,弟子有件心事,虽不敢麻烦掌教,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赵坤元想到一事,命灵威叟起身,心中暗一推算,笑道:“你那个孩子也是不错的根骨,只是陷空道友碍于他还有一段孽缘未了,不愿收入门下,你且宽心,便由我作主收在五台门下,日后只要他努力修行,少不得有个地仙位业。”
灵威叟喜出望外,复又跪下大礼谢过。
赵坤元知道灵奇也是上佳的资质,后拜在岳雯名下,将其收入五台,既可壮大五台,又少了一个潜在对手,何乐不为?
离了陷空岛,赵坤元和木魃穆函直往中原故土而来。
一过河套,入了陕西境内,便见情势不妙。本来十月深秋,栗枣挂果,黍麦飘香,应是一片繁忙景象。哪知自陕北延安府直往南到铜川,几百里方圆俱是人烟渺茫,田地焦枯。偶见几个农人也是面带菜色,羸弱不堪。
赵坤元见状,心有不安,乃按下剑光,找人打探情况。怕穆函样子吓人,叫他先远远躲在一旁。
见不远处村口一座茅棚内,半坐半躺着一个老丈,忙上前叙话。那老叟须眉皆白,面容枯槁,半闭双目,听到赵坤元招呼,方才微微张开,见他是个道士打扮,神清毓秀,纤尘不染,不似众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倒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架势,乃强要起身答话。
赵坤元见他气亏力弱,忙扶着请他坐下。
那老丈方悠悠道出原委,原来自崇祯二年,陕北闹了民变,官军、民军来回在此缠斗,老百姓便已愁苦不堪,死伤无算。偏偏又是连年蝗旱,年初开春,大半年来滴雨未下,莫说灌溉田亩,便是人畜饮用也十分艰难,只靠着附近几条小河勉强维持,酷暑一过,河底也已干涸。青壮有力者多去逃荒,老丈因为是个孤寡,宁可饿死在祖茔,也不愿背井离乡。
赵坤元知晓崇祯年间,气候无常,几无风调雨顺年景。明帝虽一心振作,奈何天不庇佑,朝廷上下又几乎溃烂至极,内外交困,最终一败涂地,令人扼腕。不过这旱情有些蹊跷,虽有云彩,却难致雨。
看着老丈愁苦模样,赵坤元无法视而不见,置身事外,对他道:“老人家,贫道曾学过些术法,倒也会些法术,善能裂地取水,只是水量不多,等我在此处咒一泉眼,你与村中留人,先渡此艰难,容我再思良策!”
当即将太平清宁剑取出,一道青光,直入地面,按着赵坤元心思,往下寻找水脉。太平剑本是圣人青萍剑意而生,能滋养万物,生化土木。往下数百千丈,才寻到一甚小水源,可见旱情之烈。将其引自地面,不过一股指头粗细的泉眼。
老丈见赵坤元只略一行法,居然就变化出泉水来,果真是神仙中人,来此解救苍生,忙高呼村中余者,又顶礼膜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