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弼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
从父亲张友因为违禁被抓进去之后,家中就来了许多亲戚。
“贤侄,当年你父亲可是欠了我不少钱,只是一直拖着。”
一个他要叫堂叔的男子在贪婪的看着家里的布置,说道:“如今他进去了,兴和伯要把他流放到海外去,贤侄,我的那笔钱该还了吧。”
张弼还年轻,他惶然的道:“堂叔,此事小侄没听家父说过啊!”
男子看了其他人一眼,顿时那些人都纷纷作证。
“贤侄,当年的事他们都知道,你快把钱还了吧,好歹我还能去探望一番我那可怜的堂兄。”
“快还吧!”
“你不还钱我们怎么帮你?”
“对对对,赶紧还了,咱们各自去找关系,一定把你父亲给弄出来!”
张弼惶然不安,管家在边上跺脚,却被两个亲戚逼住了,那两人冷笑着,只是把厉害关系一掰扯,管家就没辙了。
所以男子是一家的顶梁柱,失去了他,几乎就垮了大半。
张弼无助的看着管家,他知道自己要是不依,这些人会马上落井下石,然后再和官吏勾结,把张家给吞了。
所谓的科举世家,所谓的必须要有子弟做官,这些的初衷是什么?
不少都是为了保全家族,进而还能扩展家族的势力范围。活泛点的家族都会去侵吞别人的田地,收取投献。
这就是耕读世家的另一种诠释方式。
张友一朝入狱,张家就算是彻底的垮掉了。
张弼想起先前进去寻自己母亲说话的那些女眷,顿时连腿都软了。
边上的这些亲戚见状都互相交换着眼色,心中欢喜。
这就六神无主了啊!
张家不就等着被咱们给分了吗?
哈哈哈哈!
“有官兵来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顿时那些亲戚马上就往外跑。
张弼一下就软坐在地上,他伸手喊道:“堂叔救我……”
可这些刚才还在想着要瓜分张家的亲戚却无人回头,稍后一些女眷也跑了出来,乱作一团。
“要被抄家了,快跑!”
那些女眷再也看不到‘莲步婀娜’,提着衣服的下摆拼命的往外跑。
张弼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挣扎着起来,缓缓走到了大门外。
远处来了一队骑兵,百余人。
这里是金陵城外面的一个庄子,算得上是半个城里,所以庄上的农户们不傻,都躲在家中,没人敢出来。
张家的亲戚来了不少,他们站在离张家三四十步的距离,然后指指点点的,仿佛和张家并无关系,只是来看热闹的。
张弼的母亲也出来了,见状叫一声苦,然后就瘫倒在了地上。
“抄家啊!”
那些亲戚在啧啧称奇,张弼的母亲趴在地上喊道:“二叔,救救我儿吧。”
亲戚中的一个男子仰起头,仿佛没听到这声悲鸣。
女眷们终于跑到了各自男人的身边,然后捂着胸口在喘息,庆幸不已。
那队骑兵渐渐逼近,稍后分做两队,一队原地待命,一队簇拥着一个男子过来了。
那男子穿着青衫,看着三十出头的模样,神色冷峻。
及近,张弼一下就跪在地上,然后说有罪。
“我的儿!”
张母一下冲到张弼的身前,跪在地上请求道:“大人,一切都是民妇所为,和小儿没关系,民妇愿意流放海外……”
“娘!”
张弼手足并用的膝行上前,说道:“大人,小的一家……”
这是悲惨的一幕,接下来如狼似虎的军士会冲进张家,然后把所有的财物收集起来带走。
然后张家将会从此在大明消失,变成某个岛屿上的苦力。
张家的亲戚们在边上脑补着这些场景。
“夫君,幸好没拿了他家的东西,不然现在可脱不了身。”
“是啊!运气运气,回家叫人整治些酒菜,你我夫妻喝一杯压压惊。”
这边大多庆幸,然后看到领头的青衫男子说话了,都凑过来了些。
“你就是张弼?”
“是,小的……学生就是张弼。”
“那封书信就是你写的?”
张弼抬头,失礼的盯着男子看,然后惶然磕头道:“是,学生万死。”
“不,只要你愿意带路,那便是有功。”
张弼抬头,汗水糊住了眼睛也不顾,竟然问了个问题:“家父违禁,学生只愿家父归来,不知……可否?”
男子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许了你这个愿望。”
张弼心中狂喜,最后大胆的问道:“敢问大人是……”
男子看了那些愕然的亲戚一眼,淡淡的道:“本伯方醒。”
噗通几声传来,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