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后退几步,直到撞到墙上。他用手背遮住酸胀的眼。绝望,渐渐从心底弥漫开来。
那瞬间,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如果就是为了亲眼看着释空这样走向终结的话,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这个世界。
“佛舍利,可是在你那里。”
这个时候,普法又突然开了口。
何修一怔,顿时有了力气,“在。”
他掏出了怀中舍利子,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希望的黑色珠状物。
普法说:“若能将这舍利炼化,重展光华,或许可保其心智不泯。”
“禅师深夜找我可是为了此物?”何修眼底有了几许神采,“释空秉性纯良,天生佛性,您必是也舍不得见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只是不知,这佛舍利要如何炼化?”
普法闭上眼,缓缓念了声佛;再睁开时,眼底慈悲不再,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伸出枯瘦的手,摸到小室内的一个机关。地下陡然松动起来,碎石零落,渐渐露出一个骇人的火红大口,从里向外冒着火光。何修扶着墙壁稳住身形,探头瞧去,竟见那灼热异火之中,隐隐有朵硕大的红莲在悄然绽放,诡异至极。
“这是……”
普法回道:“此乃红莲业火,八寒地狱之第七,不熄不灭,为焚烧罪业魔障而生。老衲所道之法,乃是以命换命。若欲炼化这佛舍利,需释空至亲或至爱之人投身这重重红莲业火之中,以肉身之苦煅其欲,消其孽。”
火光摇曳在何修脸上,映出一朵红莲于他黑白分明的眸中绽放,为他淡薄的容色凭添了几分妖异。
“……听上去,很痛啊。”何修注视着那团火光,渐渐失了神。
普法有所不忍,道:“众生平等,以命换命本非正道,然释空乃佛子转世,若能平安渡过此劫必定造福众生。其间孽报,皆有老衲一人承担。”
何修摇摇头,
忽地将目光投向了墙角啜泣的苏忆锦,唇边拉开了一个戏谑的弧度。
“喂,让你为释空去死,你愿意吗?”
苏忆锦面色发白,啜泣道:“我,我……”
苏忆锦确实美,即使如此刻这般形容狼狈,依旧堪称绝色。
何修却恨她入骨,凉薄一笑:“我倒忘了,分明是你害他如此,又怎会愿意舍身相救?”
苏忆锦打了个激灵,摇头呜咽道:“不,不是的,我不知他会心性大变,我只是想让他回到殷黎的模样,我只是想让他再看我一眼……”
“痴人说梦。”
何修瞧了眼自己跛着的腿,忽又报复性地问,“普法禅师,您心如明镜,可否告知何修,释空至亲至爱之人,此处有几人。”
普法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至亲一人,至爱一人。”
何修不依不饶,唇边笑意漾开:“孰为至亲,孰为至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苏忆锦猛地抬头,露出脖颈间一道深深的掐痕,娇小的身躯发着抖。她死死瞪着何修,歇斯底里地骂道,“你不过是个跛脚的窝囊废!殷黎看你可怜才纵你容你,你起得什么龌龊心思!”
“我窝囊废?”何修尾音微微上扬,指着那红莲业火淡淡道,“那你这个释空的双生妹妹,从这里跳下去,让我和释空和和满满地共度一生可好?”
“你做梦!”苏忆锦咬牙道。
忽地,又收了声,低头抱膝喃喃自语,“不,不会的,殷黎才不会爱你,他爱的一直是我,一直……”
普法看她神智癫狂,闭上眼道了句:“善恶终有报。”
何修怨恨得解,突然有些释怀,便向普法道:“让我去见释空最后一面,可好?”
普法却犹疑起来:“他此时已入魔障,恐……”
“无碍,”何修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地说,“我既已决心赴死,又何惧去见一见他呢?”
普法无奈合掌,“如此,便随老衲来。”
释空被关在最里头的禁闭室,普法欲陪他同入,何修摇了摇头,“还请允许我与他独处,一刻钟的时辰后,若我未出来,再劳烦禅师前去相救。”
顿了顿,恳求道,“若……我被他所弑,将我尸体投入那红莲业火之中即可,也算死后功德一件了。”
普法不忍他苦苦相求,终是答应了下来。
禁闭室钢筋所筑,阴暗湿冷,何修用火折子点亮了角上烛台,这才看清室内正中间的释空。
他盘腿坐在那画了繁复符文的阵法之间,手脚上长长的沉重锁链拖到地面,整个人从里向外散发着黑暗而不详的气息。
也许是感受到了光亮,释空缓缓抬起了头,不只是哪儿的血染红了他的僧袍,那一袭月白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死死地盯住了何修,眼睛里纯粹的黑,不是初见的那般,而是渗透了所有情绪,贪嗔痴恨欲……诡谲异常,令人悚然。
何修动了动,
释空朝他伸出手,眼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