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离开厕所时,心情几近沸腾。
走廊两侧是随处可见青色墙漆。青色的光反射仅有三成多,能带给视网膜恰当的适应度,赋予人更为平和的情绪。顾温在其间穿梭,随着时间流逝,沉静的步履渐渐平静,他抹掉脸上滑落的水珠,瞥向身侧。
消防栓玻璃映出往日见惯的脸,呈现出一种模棱两可的感觉。
现在还仿佛置身梦中。
从不久前发现另外一个人格,他就主动置身困局用自己当诱饵,把那个无法掌控的人格引入他的耳目中。每每听着那个人格为了他殚精竭虑,被欺骗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会得以排解,同时却有转化为另一种油然而生的情绪。一开始还不甚分明,随着他对那个人格日渐熟悉,莫名的情绪越积越深,呈现出清晰的轮廓。
名为烦躁。
午间时候他听着那个人格对蔡继安温声细语,整个人像被巨山压顶般被烦躁感束缚得密不透风。发现同桌异样的眼神,他恍惚低头,掌心捧着无意识间撕碎的课本,微风卷帘,碎片散了一地,难以言喻的焦虑破石而出。英语老师怒不可遏,顾温被罚去楼下跑圈一个课时,烈日下,他的繁杂心绪随着黏腻的汗水挥发、升华,当他筋疲力尽躺在人工草坪摊开四肢,他让他困扰的感情原来是接近气急败坏的嫉妒。
顾温他常被形容呆木沉闷,宛若顽石,他第一次体验到石头落入油锅的激烈情绪。
他与那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理所当然的,把那个人格默认成自己的所有物,他该拥有一切的知情权,该紧密相连,不论喜怒,都不可分割。
而在几分钟前,这个愿望得以实现。当顾温把湿漉漉的脸从蓄满水的池子中抬起,再次睁开眼,望着周围的校园男厕环境,明白那个人格又帮他化解了一个困局。顾温打量自身形象,衣服已经换回男主,头发因为佩戴假发有点塌,没有什么新奇的。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余光不经意扫过镜面,骤然瞳孔紧缩,顿住脚步!
顾温侧身面对镜子,但镜中映出的人影却是正面的。
镜中映出少年半个身子,但从肩膀放松的弧度就可以想象他闲雅的站姿。与顾温分毫不差的寻常的五官,不复往日该有的木然,反而含着一抹鲜活笑意,斜睨着他。顾温想象过许多次,如果不是双重人格,而是作为双胞胎共存,那个人格会用这副同样的脸做出什么表情,但当直面镜中少年让满室生春的艳色与温煦,他才切身认识到,这个人远远逾越他的想象。
如果换个人,必会认定这是快被焦躁妒恨逼疯,所催生的用于自我安慰的幻象。
但顾温十分肯定,这是另外一个人格。而下一秒,他更加坚定了,镜中少年张了张嘴,而那句话却顾温嘴里吐出,不由自主。
“唔……”
曾细细品味珍藏的称呼。
“我亲爱的男孩。”
曾在深夜中于耳道里静静流淌的含笑声音,似水柔情。
“……你看上去还好吗?”
这与他平常干巴巴的嗓音完全不像,顾温忍不住摸了摸嘴。而在他犹疑间,镜中少年已经跟他告别,“时间不早了,我想你还有事情要做。”
少年瞥了眼顾温裤兜的方向,顾温埋头掏出一把钱。
“不过答应我,回家再见时你还是好好的,可以吗?”少年说了最后一句,“我觉得并不是什么事都要一个人硬撑着……待会见。”
等顾温急忙抬眼,镜子里已经恢复原样,映出那张寡漠无趣的脸,顾温皱眉,镜子里的也跟着皱眉,那个人格不在那了。
现在——
顾温从消防栓上再次望见自己的脸,脑海中却已不由想象起另一个。视网膜与脑中截然不同的脸仿佛重叠在一起,总有种错乱,模棱两可。
顾温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迫不及待赶紧回家。
通往顶楼的门被撬了锁,一推就开,蔚蓝的天空映入视网膜,顾温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下来,他才把目光落在这几个记吃不记打的高年级不良生。几人见顾温空手而归,嘴里一哼,正要解题借题发挥,就见眼前大多时候都很好欺负的沉默小羔羊从兜里掏出钱,随手扔地上,没什么表情的说:
“已经用不着了。”
几人没听懂顾温的未尽之语,只感到权威受到挑衅,上前要收拾这个不长眼的小子。
顾温突然回头,冲着门外道,“跟了这么久,不出来吗?”
学生散去的教学楼空旷寂静,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哪怕再轻微,都不会无迹可寻。顾温生性敏感,能轻易察觉别人投注来的异样目光,如果不是第二个人格现身,他原本还打算装作不知道。跟踪者似在斟酌,等了没几秒,才现身,是曾经来接顾温的西装男。
……
师宣呆在识海里,望着顾温利用西装男料理高年纪生。
师宣视物超越常人,当他换成女装从厕所出来,并不意外顾长技派人跟踪蔡继安。然后,他想着一事。因为临时买的女裙有点短,为了防止风吹露腿的意外,他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