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他的是个老头,小眼睛,大鼻子,上身穿蓝色衬衫,袖口卷起到手肘,下身配浅灰色运动裤,裤脚也挽到膝盖,脚踏黑布鞋。
“到那边站好!”
老头拉过一把靠椅坐下,翘起二郎腿,指着一面墙喝道。
墙上悬挂一面巨大的国徽和八个红色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还未等老头亮出电棍,陆简便乖巧的走到墙边,在一个画在墙上的刻度尺前背身站好。
“脱光!”老头将拿起的电棍扔在一边,冷漠道。
陆简照做,一件件脱掉,不一会就赤身**,没有一丝犹豫和尴尬,冷静的让自己都觉得惊讶,仿佛在自己家的浴室,正准备洗澡一样。
“来过?”老头起身熟练的检查完陆简的衣物,从腰间摸出一把剪刀将纽扣和拉链剪掉。
“没有。”陆简答道,看着老头手起刀落一阵肉疼,这是他唯一一套像样的衣服。
“为什么进来?”老头拿起陆简的鞋子,仔细检查之后,将鞋带抽出。
“醉驾。”陆简答道。
“穿上吧,”老头将东西扔在陆简脚边,拿起对讲机,“刘管,刘管,羁押犯人一名,检查完毕,可以带走了。”
陆简利索的穿好衣服,外套没了纽扣,变成了开衫,牛仔裤直往下掉,他只好用一只手提着。
不一会,大厅里角的铁门打开,进来一名穿制服的民警。
这是一个容易让人留下印象的人,平头棱角分明,额头狭窄,内八形的三角眉底下却有一对外八形的三角眼,制服平整,身材匀称,除了肚囊有点微微凸起。
“是个省事的小家伙。”老头对民警笑道,随即对陆简道:“这是你的管教,你可以叫他刘管。”
“今天最后一个?”刘管教问道。
“嗯,没了。”老头应道。
刘管教点点头,给陆简带上手铐,示意道:“跟着我。”
刘管教带着陆简走回来时的铁门,门外是一段露天的道路,雨已经停了,地面有些湿但没有积水,一阵冷风迎面而来,陆简下意识的缩起脖子,他想拽紧敞开的外衣,但是带着手铐的双手只能勉强提住裤子,只能任由冷风往怀里钻。
路面上画着两道醒目的黄线,一直延伸到另一道铁门,远处一座哨岗上射来一道冷光,打在黄线尽头,黑暗中依稀看到眼前的高大建筑像一只盘踞的怪兽,而那道铁门就是它的血盆大口,陆简明白这就是他接下来很长时间要呆的地方,他长呼两下,跟在管教身后,脚下丝毫不敢怠慢。
两人逢门开锁,见路直走,一阵横穿竖行之后,刘管教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了下来,陆简听到铁门内传来一阵碎碎的嘈杂声,声音粗细不一,却整齐的透出一股压抑的兴奋感。
这声音稍纵即逝,却一直在陆简的脑海里回荡,以致他连管教和门内的人的交谈内容都没听见。
眼前的铁门是道条栏门,中间位置有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开口,从外面可以清晰的看到房内的情况,但陆简却只模糊看见哗啦啦一群人全部看着自己,那神情,就像小孩看到喜欢的玩具,他脑子一片混乱,一片空白,以致连眼神都在放空。
直到刺耳的开门声在廊道里荡漾开来,陆简才回过神。
“进去吧!”刘管教拉开铁门示意道。
陆简低着头,木讷的走进监室,感觉那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这让他有点紧张。
“干啥呢?痴呆啊!”一个厚实的手掌重重的搭在陆简肩上,将他扭向门口。
“一!”陆简心里冒出一个数字。
“不,这不能算。”他暗想,把心里的‘一’抹去。
铁门已经关上,手掌的主人拎起陆简带着手铐的双手从门中间的开口递出去,陆简的裤子失去约束,耷拉在腿上,露出一截棉毛裤。
“三炮,带一下,啊。”刘管教替陆简打开手铐。
“我知道的,刘管!”三炮谄媚一笑,随即扯扯陆简的衣摆,压着嗓子低吼道,“谢谢管教,快点!”
“谢谢管教!”陆简大声道,抬手敬礼。
三炮看着刘管教远去,一巴掌拍掉陆简抬起的手,瞪眼道:“谁他妈的让你敬礼了?让你做什么做什么,别他妈的自作聪明!听到没有?”
“噢。”陆简提起裤头,随意答道,斜眼往边上瞥去。
这是一个挑高的房间,前后两面墙上半部各有一扇大铁窗,天花板上垂下两盏套着铁笼的大灯,将牢房照的敞亮。
地面由一个大通铺和一条狭长的过道组成,黑压压的两行人穿着号服坐着塑料板凳一字向前排开,通道尽头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电视机,正在放电视剧,大通铺上坐着两人,号服外面套着黄马夹,通铺尽头隔着一块大玻璃,里头应该是厕所,整个监室一目了然。
墙体雪白,干净清爽,除了三炮,其他人都在看电视,没有人在看他,似乎刚才只是幻觉。
所有的画面在陆简的脑中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