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保护他,让他安心,让他安逸。
让他卸掉眼中的防备,让他抹掉眼底的悲伤。
让他不再是个冷冰冰的,只会说着公事公办的人。
让他快乐,让他的表情鲜活起来,让他能正眼看着自己……
只看着自己。
这一念头倏然萌发出来,令陈博涉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闲暇思虑感情的事情,以至于对季先生都有了妄想。
季先生是何其聪明,何其神出鬼没的人,那么多主意,那么多算计。这样的季先生,应该是勿须他去挂念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季先生的游刃有余和心中有数,就像是浮在表面上的一层伪装。那看似清高而冰冷的表皮之下的内心,是脆弱且无助的,是不安且躁动的。
“既然我有意要用他,自然要少一分猜忌,多一分信赖。”陈博涉看了一眼刘仁,“你做好你份内的事情便罢,季先生的事情,就无需多言了罢。”
刘仁识趣地退了退。芮深又来禀报。
“收到了季先生的飞鸽传书,富南国彪骑镖局的丁朗同意做内应,我们这边的事宜可以同他交接。”
“看来季先生的确是已有计划了,”陈博涉明白了,“这次说服丁朗,恐怕就是他的功劳的。”
“那是自然。”芮深自从跟着云霁出使了两个国家之后,对他的聪明佩服得很,“季先生之前曾与我和边兴交待过,富南国内会派人来接应,现在一看果然如此,想必是季先生运筹帷幄在先。”
“等事情都完毕了,再炫耀也不迟吧。”刘仁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季云只给边兴和芮深说了今后的计划,却不同他讲,想必是没把他当成可以结党的人。
“季先生可曾说过何时回来?”陈博涉催促地问道。
“禀将军,这个……倒是没有。”芮深吞吞吐吐。
陈博涉听罢,刚扬起来的兴致又有些颓然,心中那份挂念,始终没能放下。
*
事情按照云霁的计划在执行。
丁朗与大沧国和宣国国内的盐贩交接了之后,一举将大批私盐倒卖到了富南国国内。而大沧国、宣国和香南国宣称对外封锁了边境之后,唯一能买到盐的渠道,便只有彪骑镖局经营的盐的黑市了。
一时间,黑市盐的价格水涨船高,丁朗看着日进斗金的数字攀升,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位算命道士真是一个宝,便动了歪心思,想把他留在身边,为己所用。但说了几次,道士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
“贫道只是偶尔探听到了这个消息,想发一笔横财而已。现在丁大人赚到的钱比给贫道的报酬多多了,也该放贫道走了吧。”
小胡子道人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令丁朗有些恼火。这天夜里,他趁着道人熟睡之后,点了迷香,找了几个人将他绑了,嘴里塞了布料让他不得出声,然后扔进了柴房。
云霁没想到丁朗平日里一副愚钝的模样,关键时刻还真机灵了起来。他随身的哨子、玉佩和银两都被搜走了。柴房里门窗紧闭,只有些烂木头和稻草堆,没有任何足以割断绳索的铁质工具。
每天的饭菜都会被按时送过来,只是送饭来的下属守口如瓶,丝毫不敢透露半点消息。
云霁只能从门缝里面看到外面的日升日落,看到院子里的下人忙进忙出,看到有客人来了,再被丁朗送走。
丁朗送走了客人,有时会看向这个柴房,与他“对视”片刻。当然,丁朗不可能正正对上的他的目光,只是看着木门和木门上的锁链发呆而已。
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是否顺利?是否在富南国边境制造了混乱?云霁倒很想把丁朗叫过来问问,但丁朗将他关起来了之后,似乎就安心了一般,一次都没来探望过。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云霁琢磨着。既然丁朗还留着他,没有动了杀心,就证明边境尚未起混乱,陈博涉尚未出兵。
几天后,没有等到陈博涉出兵,倒等到了陈博涉亲自来拜访丁朗。
当从门缝里看到走进院子的客人居然是陈博涉的时候,云霁有些吃惊,随即又有些埋怨。
他堂堂一国之将军,实在不应该来这种地方见个私盐贩子的。再者,若是宣国的人和富南国的人走到了一处去,被人瞧见了,这暗中勾结的谣言不就传开了吗?
真是没脑子……云霁有些恼,他乔装来找丁朗,就是为了不让丁朗知道他是宣国来游说的人。这下好了,宣国的实权者亲自找上门来了。
但陈博涉为什么而来,难道是来找他的吗?不,不可能……云霁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又为自己会这么揣测而感到懊恼。但上辈子残留下来的记忆竟是如此鲜明。
*
当云晗昱被吊在密室牢房里面奄奄一息的时候,武孝帝冲了进来,救了他。
再醒来的时候,听说武孝帝上上下下斩了几百口人。皇后被废,太子被黜。内院的太监,刑部的大臣,伙同皇后囚禁他的人……全部以陷害皇帝爱妃和陷害朝廷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