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声音渐渐的小了,跟光影一样的消失,好似倦了,好似困了,徐志眉心之处,那先前光影红丝落下的所在,缓缓闪动一些跟火花相似的形状收敛在徐志的额头之内。
徐志不过是一米六一左右的瘦弱身躯,条件反射般的抽搐了几下,随着这身躯的动弹,徐志左手食指之上,状若闪电的光影又是闪亮了几下,在昏暗中好似海中灯塔的亮光,照在了徐志的脸上,少年的脸有些污渍,显得苍白,眉目之间浓浓的忧郁比之天空中逐渐堆积的阴云都要厚重。
也难怪这十七岁的少年心情不好,毕竟这一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初尝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事情还要从十几天前说起,同样是一个暮色刚起的下午,当斑驳的光暗掠过村口之时,最后一缕阳光正是照在站在一棵大槐树下的女子身上。这女子四十来岁样子,上身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半截袖衬衣,衬衣明显是男式,不过穿在她肥硕的身上倒也合适!衬衣并不干净,早就有些大大小小的污渍,即便如此,跟她身上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大短裤,还有那双头前已经破的跟狗啃了的拖鞋比起来,还算是齐整。
这女子是徐志的母亲荃玲。
荃玲怀里抱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孩子,小孩子趴在她的肩膀上呼呼的睡着,满是灰土的脸上带着一些泪痕,显然是睡前大哭过。
荃玲把孩子有些发红的屁股从左手移到右手,抬起已经发麻的左手放在额头,眯着眼睛看看西面的山路,有些厌恶的皱皱眉头,不耐烦的问道:“成儿,看到你爹和你哥了吗?”
距离荃玲约有三五米的地方,一个只穿了个红色裤头的孩子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手中的几个石子扔了,佯装认真的看看远处的山路,然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娘,没看见啊。爹不是说了嘛,今天县太爷要请他跟哥,他们不得夜里才回来?”
这穿了红色裤头的孩子叫徐成,是徐志的大弟弟,今年十二岁了,正准备上初中。荃玲怀里抱着的是徐志的小弟弟徐宝,虽然已经四岁了,可因为荃玲的溺爱,依旧经常抱在怀里。
徐成说到这里,不禁咽了口唾沫,问道:“娘,你说爹会不会给我带个红烧鸡腿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徐成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咕噜噜”荃玲的肚子响了几声,荃玲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睛落到孩子的身上。
“我跟你说几遍了?别坐地上,别坐地上!你就不听”荃玲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的骂了起来,“你看看,裤头脏了吧?还得让老娘洗”
说着,荃玲左手一挥,朝着徐成的肩膀就是打去。
徐成似乎已经习惯,自然反应一般,猛然一躲,低声嘟囔道:“爹不让你去,你干嘛怪我”
听了孩子的话,荃玲更加羞怒,紧追两步挥手又要打下,可此时,那眼看逃不走的徐成眼珠一转,急忙站起身来,不顾荃玲的追打,脸上带着欣喜冲着远处叫道:“爹,你回来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荃玲一听,脸上也一喜,不管孩子,急忙回头,可惜,转头间,那羊肠小道之上并没有什么人影,荃玲方知道自己上当,不觉一咬牙,叫道:“小兔崽子,你敢骗老娘”
荃玲说着转头,可徐成早就利索的跑到女子旁边的大槐树下,好似猴子般窜到了一人多高的树杈上,而且,徐成还紧盯荃玲的举动,随时要往更高的地方爬。
荃玲低头左右看看,地上净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没趁手的土块儿,于是她抬手一指孩子,说道:“好!有本事你就在树上住吧,我就不信你这辈子不下了!”
荃玲这话孩子自然是听了几百遍的,孩子冲她吐吐舌头,看向远处的山路。这时候,“哞”的一声牛叫,一个身上穿着破旧灰色背心儿的老人手里拿着树枝,赶着一头老牛从旁边的柿子林中走出了。
荃玲见状,急忙收了怒色,刚要开口,那老人咳嗽两声先是说话了:“成儿他娘,又在教训孩子呢?”
荃玲心中生出少有的虚荣,这老人可是村里的长辈,平常都是她抢先说话,人家还爱答不理的,今日难得老人先开口,她正要答话,可话到嘴边又是停了一下,矜持片刻,才又笑着开口道:“他四舅爷,看你说的,志他爹都说了,教育孩子不能光靠打,我家大娃子从来都没打过,这不一样成了大学生?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可县太爷都请他去吃饭了,这还能有错?记得当年山娃子去上中专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风光吧?”
被叫做四舅爷的老人有些尴尬的笑笑,陪着一些阿谀道:“就是,就是,我家山娃子怎么能跟你家大娃子比?你家大娃子才是咱村儿里的文曲星下界,别说咱村儿了,就是整个县城都比不上的”
“哪里,哪里”女子的脸上都笑开了花,发自内心的绽放,说道,“听他爹说,大娃子才是全县前十名,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啧啧”老人砸吧了一下嘴唇,说道,“我家山娃子当年才是五十七名,你家大娃子居然是前十名,没法儿比啊!志他娘啊,以后你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