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衡阳,第九战区司令部薛岳办公室,窗明几净,洋沙发,红窗帘,真皮座椅,法式吊灯,欧式壁画,一张硕大的行军地图平铺于一张醒目的红木圆桌之上,地图上用各自双方的小旗帜表示中日双方的作战部队。
第一次长沙会战,以劣势兵力战胜优势日军,很多战士都变得骄满自得,所谓骄兵必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窗外的阳光爬上了枝头,刺透窗纱,照亮了办公室的每个角落,照得人的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了。
薛岳伫立于行军地图之前,双目凝视着地图的山水,以及安插在一些节骨眼上的旗帜。
从地图上鸟瞰长沙,一路南移都是山水环绕,犬牙交错,地形错综复杂。第一次长沙会战完全依赖地形优势,在河道与河道之间,山脉与山脉之间,构筑伯陵防线,环环相扣,使日军机械化机动部队无法纵深推进。
第一次长沙会战的失利,也使日军总部震怒,临时走马换将,由阿南惟几接任冈村宁次的第11军。
说起阿南惟几,薛岳也是耳熟能详,但是在薛岳的心目里,这个人只是一勇之夫,何足为惧呢?
岗村宁次这样的军事天才都败给了我,阿南惟几又算什么呢?想及此,薛岳的嘴里泛起了一丝丝得意的笑容。
“薛长官,有人求见。”
参谋曹志东在门外敲门。
“进来吧。”
王铅球跟在曹志东的后面走了进来,耷拉着脑袋。以薛岳的敏锐似乎觉察到什么。
“是不是没有完成任务?”薛岳直截了当地问道。
“因为林参不让,所以……”王铅球嘟着嘴说道。
“混账!这第九战区到底薛岳是长官?还是林峰是长官?”薛岳一拍桌子,走了过来。
“卑职知罪……”
“把林峰立刻给我叫过来!”
“是,卑职告退。”
少顷,林峰到,看到薛岳一副怒容,林峰已猜到了一半。
“林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放掉那批军火?”
“薛长官息怒,林峰以为那箱军火是新四军应得的,而且是现在是国共合作的特殊时期,新四军也需要更好地武装自己,才能与日寇周旋?!”
“林峰,你忘了你是党国的人吗?你处处为新四军说话,你还像个党国的军人吗?你忘了你是74军的参谋吗?有人打报告给我,说你这段时间跟共党的人走得太近了!”
“我……”林峰语塞,无奈低头。
“林峰,我和委座商议过,本来是想将你革职查办的,但是念在你为党国立过战功的份上,我罚你去岳麓书院禁闭三个月,你写份报给呈上来,我和军委会同意后,你才可以返回部队,你应该趁这三个月时间好好想想你的行为,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可是三个月后,局势会变地很困难,林峰请求等长沙会战结束的时候,再去关禁闭。”林峰蹙眉道。
“你下去吧!三个月期限,你早一天进去,就可以早一天出来。”
林峰:“……”
岳麓书院,鸟语花香,芦草如茵,亭亭如盖,靠左侧是堆假山假树,靠右边是凉亭和书院,中间用浮桥连着,浮桥下面是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有成群结队的鱼儿在水里漫游,时不时惊动一池春水,那是一掠而过的水鸭溅起的涟漪,扇动着润湿的翅膀,飞往溪水的另一头去了。
一直戎马倥偬,难得有这样的世外桃源可供小憩,林峰舒张眉头,尽力把两臂伸直,一个喷嚏出来,感觉清爽很多。
在石凳上推开稿纸,写下报告:“由于本人冥顽不灵,以致与共党有染,深感自责,今天在这美好的环境底下,我做出深刻反省,我林峰贵为党国的军参谋,少将军衔,当严以自律,以身作则,以后不再与共党交往。”
这篇违心的报告写下来,感觉很不是滋味,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告诉自己:共党是可交的,只是自己身不由已罢了!
“林参谋好大的雅兴,在此舞文弄墨?”
寻声望处,曹志东踏着大步朝自己走来,林峰投笔从戎,站立起来,向他走了过去,两人亲切握手。
“此地景致如何?当年薛伯陵与白健生因为意见分歧,委座肯定了建生,而否定了伯陵,伯陵一怒之下,把自己幽禁于此冥思苦想,最终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的意见。”曹志东说道。
“林兄弟,可知道薛长官禁闭你的深意吗?”
“不是让我痛改前非,不与中共为伍吗?”
“不……”曹志东摇了摇头:“他是希望林参谋能够排除外界干扰,在这里静心修养,争取打好这第二次长沙会战。”
“哦,我明白了。”林峰仰望天际,悠然说道。
“好的,我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
…………
日上三竿,茅山上的浓雾逐渐散开了。
看着这些缴获的日军枪械,彭雪枫笑逐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