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豆包之际,赵俊臣等到摆摊老汉稍闲之际,突然开口问道“老丈,我看你这里生意不错,每天都能落下不少银子吧”
另一边,德庆皇帝也是点头,道“若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多客人,至少也是衣食无忧了,看来民间百姓近年来在朝廷治理下还是生活不错的。”
说话间,德庆皇帝的表情略显得色。
谁曾想,那摆摊老汉听到询问之后,却是面现疾苦之态,苦笑摇头道“两位客官说笑了,如今这世道每天能吃上两顿饭都算不错了,哪里还能落下什么银子,又何谈是生活不错。”
德庆皇帝不由一愣,问道“你这边生意这么好,竟然也会生活不易”
摆摊老汉再次摇头,道“客官你看我这边生意好,那是因为这个摊子摆在京城里最热闹的东大街,这里人群密集,生意总不会差,但如今粮价高涨,百姓们每天只是为了早晚两餐就已是竭尽全力,手里自然是没有闲钱,这摊子若是摆在别的地方,生意可就要相差不少
但东大街的摊位很抢手,老朽能在这里摆摊,也是走了门路的,每个月仅是租金、税银、还有维持门路的花费,就耗去了每日盈余的七成以上,又还能剩下几个钱
更何况,百姓以食为天,这粮价一高,所有物价也就跟着高涨,老朽磨豆浆、做豆包的成本也就更高,但百姓手里没有闲钱,老朽也不敢把售价增高太多,生怕会吓跑新老顾客,这样一来利润也就低了许多
唉,能过一日就算是一日吧,人要知足啊,老朽相较而言还算是不错,至少还能勉强填饱肚子如今不过是开春不久,按理说百姓们手里还有存粮的,但听说河南、山东那边有些地方已经有人准备逃荒了”
这摆摊老汉久住京城,每天皆是迎来送往,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如今也表现出了颇为不俗的见解与口才,把民间百姓的困境讲得明明白白,让德庆皇帝很快就沉下脸,只觉得面上无光,转头狠狠瞪了赵俊臣一眼,就好似这一切都是赵俊臣的错。
赵俊臣负责监管户部、总理天下钱粮,这个时候自然是难逃责任,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知道赵俊臣这段时间以来耗费了多少心血,但也确实是没有更多办法了。
另一边,赵俊臣假意没有注意到德庆皇帝的瞪视,只是叹息道“从前时候,京城百姓较为富裕,就与江浙湖广等地的百姓一样,皆是每日三餐相较而言,每天两餐乃是陕甘那边较为贫瘠的地方才会有的习俗若是如今就连京城百姓都已是减为每天两餐了,其余地方只怕是更为不堪。”
摆摊老汉也跟着叹息,道“还是粮价太高,而且不知道还要涨到什么时候,京城百姓确实要比其余地方好活一些,老朽若是咬一咬牙,这每天三餐倒也还能勉强维持,但谁也不知道粮价何时涨到头啊,手里就那么一点闲钱,如何敢乱花自然是能省则省、有备无患唉,前些日子陛下寿辰、万国来朝,京城里也热闹了好一段时间,官府说如今有圣君在位、乃是盛世,但这盛世若是能与咱们寻常老百姓有关系就好了”
赵俊臣也没想到,这老汉竟是这般大胆,突然扯上了朝廷与皇帝,不由是心中一惊。
另一边,德庆皇帝则是再也按耐不住,冷哼一声就起身转头离开了。
赵俊臣丢下一钱银子,也不等摆摊老汉找钱,就匆匆跟在了德庆皇帝身后。
离开摊子稍远之后,德庆皇帝走到人群稀疏的地方,突然转身向赵俊臣骂道“赵俊臣你干什么吃的你领朕来这里打探民生与粮价,朕原本还以为你是想要炫耀政绩,必然是粮价稳定、百姓安生,没想到竟是听到了无数怨气民间的粮价当真已是高涨到百姓无法承受了”
见德庆皇帝终于是问了正事,赵俊臣也就忽略掉了前面的训斥,垂头道“您训斥的是,臣无能但臣也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陛下,民间粮价高涨,缘于朝廷存粮不足,朝廷存粮不足则是缘于湖广、江浙等地不愿意种粮食了,而北方各省则是近年来天灾频频、屡次欠收,所以臣去年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推动农务改革之事只可惜,因为阻力太大,臣的各项提议只有一半获准,另一半在执行之际也受到了各衙门的阳奉阴违,这些事情臣也是屡次上奏疏向您说过”
德庆皇帝再次冷哼一声,质问道“你是怨朕没有给你撑腰吗这一切都要怪朕喽”
赵俊臣的脑袋垂着更低,道“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训斥之间,德庆皇帝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更大了一些,引来了周围路人的纷纷注目。
发现了这般情况之后,德庆皇帝勉强压制了怒气,又问道“朕记得国库各仓还有不少数量的存粮”
赵俊臣吓了一跳,连忙道“陛下,目前还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是开仓放粮的时候,若是现在放粮平息粮价,等到真正粮荒之际朝廷就无粮可用了到时候一旦是有了流民之乱,可又如何是好”
听到“流民之乱”这四个字,德庆皇帝顿时也是吓了一跳。
对于封建统治者而言,流民之乱不啻于王朝灭亡之迹象,任何一个朝代,无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