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问姓惊初见(1)(2 / 2)

步步娇 塘清水浅 3854 字 2014-09-16

风又是头一等不懂节制之人,在皇帝面前也野天野地的什么话题都敢说。再没想这样也能引起皇帝的兴趣,觉得他实在率性好玩的很,便有了似君臣似朋友的开始。

再说慕大人的观念里,先有成家,后有立业,看儿子把这个玩笑官职也当得似模似样,又远远望去沚风的偏僻小院里依旧封锁凋零,不仅心生怅惘与感叹,转念之间,又触动了一个心思。

却原来当年沚风重病之后,慕大人便秉承宽厚仁德,将少时为沚风定下的那门古家的亲事,给退掉了。赔礼道歉是说不完的,也多亏了古大人宅心仁厚,古小姐深明大义,才没有对内对外诸多计较。而今看看潼风也十九岁了,与他哥哥与那位古同心小姐都只小一岁,也算是年龄相配,是该为他寻个房里人好好管着他了。

慕大人小心翼翼地与古大人重新提起结为亲家的建议,并一拍即合,将当年与大少爷的姻缘转嫁到二少爷身上,也算是古慕两家之间深深的缘分。

慕大人想,潼风虽然顽性不改,且有一种偶尔乖僻的耿介性子,但总的来说,是个孝敬父母尊重兄弟的孩子。再没想慕潼风对这门亲事会反对到如斯激烈的地步。那股子高昂火气,任凭家人好说歹说也劝解不了。还人生头一次跑出家门,流浪在外头三天三夜。直到头发凌乱、胡扎青隐地回到家中,父亲已经守卧多时,手提一块石砖,表情可怕地等着他。

慕大人也没有挪用其它的大小道理,只颤颤着手指,指向窗外沚风封闭自我的那个小园子方向,老泪纵横地说道:“若有沚风在,万不会叫你慕潼风来负起这个责任。那古家小姐好好一个女孩,自从与我家断亲之后,踟蹰到如今二十已过,再没人肯上门提亲。再譬如古家小姐才高八斗、美名远扬也就罢了,偏偏她只是个平凡端正的女孩,再也经不起左三年右三年的耽搁。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并你娘也拿你这么大的人没办法,总不能打死你不成?最坏至我们两个老的,提砖去古家赔了这两条老命罢了,也算是给古家一个道义上的补偿与回报!”说到这里,慕大人再也义正词严不下去了,一昧只是裂心裂肺地喊着沚风,沚风,沚风……

三月初八,黄道吉日。

慕潼风一身红艳的新郎官装扮,胸挂彩球,乖乖地骑着高头白马,表情说不出冷漠阴郁地领走在前头。

他的身后,先是一支吹拉弹唱吵吵嚷嚷的迎亲队伍。队伍里则簇拥着一顶蓝绸大轿,轿顶四角亦挑着大红绣球,摇摇曳曳而来。

轿子里坐着那个已经成为他的妻子并让他在老父亲面前逼迫着发誓今生今世必不负于她的女人。

女人是没有瞧见那天他在提砖老父面前的狼狈姿态,既是有愧哀伤着残废的大哥,也是无奈着不由自己拨转的可笑命运。所以,承诺的实现与往后的未来,又有谁知道呢?

喜堂里,明烛高照,人声鼎沸,各路亲朋好友恭贺祝福之辞络绎不绝。新郎官与新娘子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与拘束,任由两家的媒人与礼官,推搡着、勉就着行完三拜。就听一声高叫,是主持婚礼的作诗先生嚷嚷道:“新人挪步过高堂,神女仙郎入洞房,花红利市多多赏,五方撒帐盛阴阳。”这也算是喜筵的热闹顶点了。而后一阵哄闹,诸亲九眷推波助澜,将一对新人移送洞房,为这场热闹的婚宴偃旗息鼓。

至此,前头大厅里,摆开酒席,往来佳肴,觥筹交错。而这边厢的喜房,应景应时,将房门静静地合拢,帐幔张开,新娘盈盈而入,被两边喜娘搀扶着坐于喜榻边沿。而新郎则被喜晕连连、双颊含笑的婆子们整弄更衣的更衣,服侍洗手的洗手。媒婆兀自零零落落地说了不少吉祥话语。于是两家的仆妇对对一望,彼此心照不宣,告待主人之后,便簌簌衣裙,悄悄离去了。

新房里就剩下新娘与新郎了。新郎官却迟迟未动,没有上去掀开遮罩着新娘脸面的那块喜帕。不仅如此,他更自顾自地在桌旁坐下来。桌上盘碗交叠,是四色蜜饯与时鲜瓜果,无非是讨喜采吉的红枣莲藕之类。碟子边竖立着一只细颈长身的酒瓶,以及绑着细红棉线的两只铜酒杯。是被准备来喝交杯酒之用的。可慕潼风却压根儿也没想要和身前离开不到五步之遥的这个陌生女人来做完这件事情。他甚至无比懊恼着自己的不坚定,为何没有坚持阻止到最后。他任性地拿过酒瓶,自由为自己倒了一杯,满满一口灌下,竟咂摸不到一丁儿甜丝丝的感觉。可见今日这桩婚姻种下的苦果,往后还不知如何来打发并忽略掉呢!

他环顾房间一周,却见房间四处都牵挂着红纱幔,陪嫁而来的锦被堆叠,将房间填填满满到没有一块轻松空隙的余地。不止桌上这对半尺高烛,也是慕家这样的豪门世家,在房间上方的横梁上竟张弛有序地垂挂着一盏盏的小琉璃灯,仔细一看,灯里红影丛丛,也不知是涂了什么颜色,抑或是也镶着油烛。此刻夜阑人静。前头闹宴也进行至太半,酒气声音隐隐传来。房里这到处弥漫的红色,却像是最好地解释着新郎官心头的淡淡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