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薰,三十万准备好了吗?怎么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见着!”电话那头传来继母冷冰冰地声音。即使没见面,也能够想象得出对方那张冷若冰霜拉得老长的脸。
还记得将她赶出家门的那一天,继母尖酸刻薄的话:“你就是一个丧门星,遇上你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老天爷怎么就没将你和那个老不死的全都给劈死呢!劈死我就省心了!”
然后有四个年头没有联系了,忽然在她大学毕业那天,继母打来电话:“江紫薰,如果想要我认你,立刻给我三十万!这钱是给你爸还账用的!你知道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每年要花费很多医药费。现在债主都已经堵到我们家门口了,一会儿泼油漆,一会儿洒大粪的!你若不管,我就将你爸交给他们,要杀要剐随便,反正钱是他用的!江紫薰,三十万块钱,我不管你是怎么弄到手的,偷得抢的,甚至是卖的!总而言之,你爸的养育之恩,你不能不报!你这个女儿不能白养!否则,你就永远不要进家门,永远也别想看到你爸!恨死那个老不死的了!”
想起往事,江紫薰捏着电话的手在颤抖,调整了一下情绪,终于喊出一声:“妈……”
“江紫薰,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也没有时间听,除了应付讨债的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养活呢。”继母凶神恶煞一般打断她的话。
喘息两口气,江紫薰小心翼翼的说:“这两天我有些忙,……钱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在银行,你说一下账号,马上就给你打过去。”
记下继母说的账号,电话还没断,那个女人的声音柔和了很多:“紫薰,妈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一个又孝顺又能干的孩子。”
江紫薰用手擦掉汹涌而出的泪水,强忍住喉头里的酸涩,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妈,爸爸他怎么样了?”
继母很不耐烦地说:“还是老样子,放心,死不了!”
十八岁那一年,晚自习下课,天上下着瓢泼大雨,闪电惊雷紧锣密鼓。她从小就怕打雷,怕的要命。所以爸爸过来接她回家。路边的电线杆不知道什么原因倒下,横亘在路面上,电线断裂,散落在地,断口处不停地“呲——呲——呲——呲——”地闪着电火花。
可是,因为天太黑,手电筒的光照过于微弱,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临近的危险。惊雷轰鸣的天幕下,她战战兢兢地紧挨在爸爸身旁,拉着他的衣角,闭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忽然耳旁听得爸爸一声惊恐失色的吼叫:“快闪开,危险!”
紧接着身体被大力一推,她被推出去好几步远,瑟瑟发抖的身体踉跄着软倒在地。等她爬起来时,透过重重雨幕,看到了今生今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惊恐的一幕。
爸爸高大健壮的身体瞬间萎顿不振,好似枯朽的树桩一般颓然倒下,静静躺倒在雨地里,一动也不动。电线的一截断头在他脚旁附近的地上,不停闪着电火花。
惊恐顿时就好像无边无际的乌云一般漫压过来,压得她窒息般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地几乎站立不稳。
“爸——”突然爆发,她发疯一般狂叫着扑过去。
近旁忽然有刺眼的车灯亮起,突如其来的强光晃花了江紫薰的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在额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一下子站到路中间,双手挥舞着哀求车上的人下来帮助她。可是那辆车来势凶猛,踩踏着地面上的积水,疯狂叫嚣着飞驰过来。隔着老远,车轮溅起的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纵使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也感受到了临近的灭绝般的危险,千钧一发之际,她闪身避开。
那车好像急于摆脱他们,生怕被他们的灾难传染了似的,飞一般从他们身旁驶过。
地上的积水很深,受到车轮的撞击,电线被水波荡开。她将爸爸拖到安全的地方,抱着那具结实冰凉的身体,嚎啕大哭。
爸爸经过抢救虽然保住性命,但是下肢瘫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够永远的坐在轮椅上。
这些年,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心结难解。那天,她记得很清楚,晚间上学的时候,电线杆还好好的矗立在路边,而且从当时推她一把的爸爸那惊恐叫声中,说明爸爸过去接她的时候,电线杆还在,否则不会那样惊慌失措。
不过短短十分钟时间,好好的电线杆怎么突然就倒了。
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她怨恨自己,如果她不怕打雷,自己一个人回家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就算有什么,那么现在坐在轮椅上的人也只会是她。
原本开朗乐观的爸爸从此一蹶不振,不过半年,就已经老了十岁。原本,除她以外,还算温馨的家庭,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吵闹。继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江紫薰,你这个扫把精,晦气鬼。
她知道在养活一家人的同时再照顾一个什么事情都不能做的残疾人,继母的压力有多大,这份怨恨合情合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弟弟妹妹,继母早就跟父亲离婚。
其实对于这个女人的话,她并不全信。他们家确实是欠了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