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京城许多户人家灯火都通宵达旦,朝中重臣们都在灯下细细地揣摩着今儿发生的大事,以便看清风向,也好乘风而行。
然而,并非所有灯火通明的人家,皆为此而烦恼。
苏府沈氏房中,今晚特意多加了几个烛火,为的是让苏正德能尽情地观赏,随着抬妃圣旨后,静妃娘娘为自己父亲奉上的寿礼。
那是一件暗红的外袍,袍身上现着隐隐的福寿图案,做工极为细致,式样舒服且尊贵,那可不是苏雨欣献上的那件家常袍可以比的。
据说那是静妃娘娘亲手做的,几个月前就开始采丝织布,为了织好了隐隐的同色福寿花纹,足足费了娘娘几个月的功夫,前不久,锦缎才织好,娘娘不顾自己身子不适,硬是亲自裁剪,一针一线将它做成,终于在父亲生日当天完成。
当内侍替娘娘奉上袍服,又细声细气地述说袍服来历时,全场宾客哗然,这百善孝为先,静妃娘娘此举堪称全国楷模!如此贤良的女子,难怪能得圣爱,坐享尊荣了!
苏雨汐斜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医书,似笑非笑地听着麝香手脚并用地比划,述说着自已离席后发的这件非常轰动的大事件:“……我看夫人和老爷都笑开了花,急忙跪地谢恩呢!女儿给父亲送个寿礼,父母还要叩头谢恩,这皇家的规矩还真大!”
好个聪明的苏雨静,刚刚破例抬了妃位,定会遭人猜忌,送件亲自缝制的袍服给父亲作寿礼,一来向众人显示自已虽是为妃却不骄奢,绝了那些想借父亲寿礼来揪她错处人的念头,二来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孝顺贤良,说明皇帝破例抬妃是有原因的,三来自己亲手缝制的袍服,也许对父亲来说比金银玉石更为珍贵,那说明女儿对父亲一番孺慕之情,抬了妃,今后仰仗父亲的地方多了去了,先用情感将父亲拢住再说。
不用到明日,静妃娘娘的贤良淑德的名声可就要广为传播了,可是贤德之名应为皇后所有才对,一个妾室跟正室抢夺贤德的名声怕是不妥!苏雨静如此做为,只怕会埋下祸根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苏家如此做为无非都是权利二字在作祟。以后的发生的事以后再说吧,唉!苏雨汐想到这里将书放在枕下,长叹了一声,便熄灯安歇了!
与沈氏房中喜气盈盈不同,小沈氏室内灯光一片惨然,苏雨欣愁眉不展地坐榻边,低头轻泣。
沈氏看着自己悲伤难抑的女儿,这才发现女儿怕是对那楚郡王动了真心了,不觉更加烦恼。
唉!终是斗她不过!几次机会都与自己擦肩而过,难道说她是正室所出,菩萨就永远关照着她吗?
想当年,自已虽说是庶女,在京城也有名的美人,有一个地位不俗的庶子愿娶自已为正室,这天杀的沈亦淑,自己看上苏正德,又怕自己貌不惊人,拢不了丈夫的心,硬是拿着生病的姨娘来逼迫自己,来苏府作个媵妾!生生绝了自己当正头娘子的路!
当年自已生下苏府的长子,好不容易说动老爷要抬自己作平妻,不料却被她使计阻碍,让自己好好的美事一下子泡了汤,
如今楚王府的亲事自已又是想尽了法子,才让老爷给欣儿机会,眼看就要把她那无才无貌的女儿给挤兑下去,这时节,她的长女居然抬了妃位。
有着做皇妃的姐姐相帮,那二姑娘还怕做不成楚王府的亲吗?欣儿终是空想一场了!
沈氏想到这里,压住满心的悲伤,坐到了榻边一把抱住了女儿,任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京城西北角的肖府内一个偏僻的小院内,肖明月在房中踱来踱去,不时抬眼焦急地看看端坐在罗汉榻上、陷入沉思的中年美妇。这中年美妇便是礼部郎中肖雅于的妾室吴氏,是肖明月的生身之母。
吴姨娘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儿子,心内一片凄然,儿子大了,有了心仪的姑娘了,求自己与夫人去说说,想趁早纳吉下聘,这本是好事一桩,可是这姑娘的身份实在是太高了!吏部尚书家的女儿,虽说是庶出,可也自家难以高攀的,还不用说她家的长女才抬了妃位,如此高的门庭,再看看自家身份,先不说去求亲,他家会不会应,就是自已府上的夫人那一关也难以通过!
一向对月儿极为忌惮的夫人,是决对不会容忍月儿娶亲的对象的身份,比自己嫡出儿子的妻室身份还高的!
月儿生得英俊不凡,自幼聪颖过人,才华横溢,心性又极高,一般的姑娘实难匹配,如今看中这高门大户的姑娘,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有选择,自已宁愿月儿象平常的孩子一样,没有这么优秀,月儿的优秀便是自己最痛苦的来源,月儿幼时,只要老爷带出去显摆,受了众人的夸赞,自己必定会在夫人那受到最严厉的罚,举烛台,顶水桶,冰天雪地里被水淋……所有折腾人的花样自己都一一尝过,直到有一次,月儿发现自己因为他而伤痕累累时,小小年纪就会学会了收敛锋芒,从此渐渐失了父亲的欢心。
为了自己月儿失去的良多,今儿他遇上了心仪的女子,无论如何我也要与他争上一争,想来老爷定是希望攀上这么一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