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恍若如梦

舒木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撑开眼皮，视线能抵达的最远处是一排整齐粗壮的木桩，似乎从屋顶上面漏下来一束光，这束光正好盖在她的右脚脚背上面，她将重心降到左臂，用尽全部力量才昂起头颅，将周围草草打量一遍。 阴暗、死寂、挣扎、封闭……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其实醒来后，那扑鼻而来的潮湿霉味已让她心中了然，身在何处。 只是，她不敢信，也不愿意信，她掏心剜肉，换来的竟是遍体鳞伤，身陷囹圄。 很快，左臂再也支撑不住全身，她索性摊倒在腐烂的干草堆上，草堆上洒满多少个人的眼泪和血液，腐烂过多少个人的灵魂，她不知道，但此刻她正沦为那多少人中的一个。 就这样死去，也好。她的嘴唇已经皲裂，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正一丝丝抽离。剥落。 可是她好不甘心，她的心他九歌令可以不要，凭什么要用力往上踩了又踏。 她恨，恨他，恨命运由天不由己。 “啊-啊---------” 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牢头不知为何，地牢里那人的喊叫竟一声比一声歇斯底里，一声比一声怨戾，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牢头抱着酒坛子，他只知道被关在这天家地牢里的女人昨日惊扰了当今太子，遍体鳞伤地就被关 押到牢房，三日后将被问斩。至于其他，他一概不知，触犯了天家的人，尤其是那个男人，纵有冤屈，也难逃一死。 这些年来，他看守地牢，这种事情看得多了，一坛醉生梦死相伴，他早已看淡。 “下辈子，投个平凡的人家吧。”牢头提坛在身前浇下一行酒，酒香浓郁，凝滞一般，如梦似幻。

入夜，玄王府。 一辆马车缓缓地在一座府邸停下，然后一双干瘦白净的手掀开车帘。 红灯高悬，石狮威武，匾额之上“玄王府”三字龙飞凤舞地排列。大公公一身便衣，叩响大门。 “你找谁？”吱呀一声，门童只打开一个缝隙，警惕地露出一只脑袋。 “本官有要事找玄王相商。”大公公亮出从干侄儿那儿借来的令牌，刻意捏粗了自己的声音，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门童一见那四品大员的令牌，赶紧将大门全开，请来人客厅入座，好茶奉着，自己则去邀主子前来。 自打上次父皇召见阿舒之后，九歌玄便被父皇软禁在府内，这几日，他想尽办法，也没法踏入宫中太子殿一步。舒木如何，他不知，大哥如何，他也不知。大哥，有父皇照顾，他唯一希望，他的阿舒平平安安。 他猜想，今晚主动面见自己的这名大员，绝非商议国事那末简单。这几日，他总是忐忑难安，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 客厅内，九歌玄见来人布衣打扮，知他关于自己身份心有隐瞒，便屏退下人。 “玄王！杂家参见---”大公公正要行礼，九歌玄赶紧扶住他。 “不知大公公深夜到访，所谓何事？”九歌玄凑近，将事先带好的翡翠佛珠戴在大公公胳膊上，认真地问。 “实不相瞒，姑娘她有话要老奴带给您。” 大公公看着手上套着的翡翠珠子，越发觉得不枉此行。 “她有什么话，我要她当面对我说，烦大公公您转告她。” 九歌玄瞬间面如土色，原来这几日的忐忑不安，是因为她出事了。 “这，王爷您有所不知，姑娘她，她……” 大公公欲言又止，九歌玄稍稍回了心神，将城东庄园地契递到公公手中，急忙问他，“她怎么了，怎么了！”九歌玄双眼猩红，大公公不敢造次，赶紧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你说什么！大哥他，他将我的阿舒打入了天牢！”九歌玄双拳攥得咯咯作响，圆滑的大公公瞅着时机赶紧溜走，信他已经带到，玄王怎么做，与他一个公公可没有任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