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琴师不离

春蝉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红烛摇曳一夜，终于在天将明时熄灭。舒木伸出手指去戳滴在桌上的蜡泪，硬邦邦的，不知该说它是干了还是干了。

一夜未眠，刚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便争着涌进来，不自觉地嘴角咧开，张开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嗯——真是个不错的早晨。”

窗外天空泛着鱼肚白，天水相接处隐约霞光透出，似乎转眼间就会冲破云雾，一泻万里。舒木只觉赏心悦目，情不自禁 地大口呼吸着淡淡腥咸的海风。在海日待得久了，就连这腥咸的海风都倍觉亲切。

算算日子，今日恰好赶上轮休。正所谓劳逸结合，梳洗完毕后，舒木打算去会会王上亲赐的那一拨西蜀佳丽。

舒木喜好清净，居住在国师府最东边的“小雅别筑”，所以佳丽们自然而然就在国师府内最西边“胧月居”。

好在国师府并不算大，所以半柱香时间，舒木就听到了一众莺莺燕燕的声音，不过奇怪的是杂乱的声音中有一道琴音，舒木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是弹奏之人坚定的决心，悲怆的痛楚，舒木都在琴声中略知一二，舒木好奇，弹奏之人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在琴音的蛊惑下，舒木出现在胧月居。

“国师大人来啦！大人来看我们啦！”不知是谁，好视力地发现正想拔腿就跑的舒木，于是莺莺燕燕显示炸开了锅，接着将舒木围了起来。

“奴家春雪，奴家冰荷，奴家秋玲……给大人请安。”

“免礼免礼。”浓郁的香粉（春夏秋冬各种味道都有）充斥舒木的眼耳口鼻，舒木真想大呼一声，真特么辣眼睛辣鼻子。

“实不相瞒，在下对方才的琴音感到好奇，不知是哪位佳人所奏。”

舒木打开腰间折扇，扬唇含笑，俨然一副翩翩公子做派，把佳丽们迷得魂儿都酥了。

“大人您是说那个怪人吗，他呀，每天早上都在那乱弹曲子，吵得人家耳根子疼。”

唤名春雪的红衣女子腰肢婀娜地走上来，眉目含情，说到最后，好像耳根子真的疼似得，十指掩耳，斜着脑袋就要往舒木的怀里倚。

“哦，竟有这等怪人。”舒木适时地推开就要躺在自己怀中的丽人，视线穿过人群，一眼就望抱着一把焦尾琴，以黑纱帽帘遮面的那人。那人抱着琴，赶时间似的，眼看就要匆匆离去。

“且慢！”舒木一个箭步冲上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急切，仅仅是好奇而已嘛？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脚步更加快了，舒木见他就要消失了，急忙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只是见一面，阁下莫非厌恶我。”

察觉到猫腻，舒木继续纠缠，一旁佳丽们一边偷着乐儿，一边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这个男人如果不是管家硬塞在她们这里，她们早就把他赶走了，怪人招人烦！

“大人误会了。”

“那你说，你是谁？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舒木握着他的手腕，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她很想知道面纱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小人不离，是府上新进的琴师。佩带面纱，不过天生丑鄙罢了，恐怕惊扰到了大人。”

男子紧紧地握住焦尾琴上挂着的羊脂白玉，手心已经被汗水打湿。

“琴师不离，相貌不可选择，命运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欣赏你，以后府上的礼乐筹办都交由你来办，搬到小雅筑吧。你的琴声很特别。”

察觉到自己的冒犯，舒木赶紧松开握着的手腕，琴师不离背对着她鞠了个躬，就又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