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抵达上海城就任县长已经十余天了。
这十来天时间,他按照父亲的教导,先去府城拜会了松江知府刘坤一,然后,便是将整个上海城里里外外跑了一遍,对于整个上海城内外,尤其是城北的法国租界和英国租界、美国租界,都跑了一趟,将情况基本都摸清楚,虽不至于了如指掌,但也熟悉了很多。
不过,这上海的工厂要兴办,如何着手,张之洞却是有些一筹莫展。
原本上海有众多的茶叶和生丝的中间商,从各地将茶叶生丝收购起来运来上海,卖给洋行,充当洋行的买办。可没想到,经过小刀会义军起义之后,这些买办们不是被抢,便是逃走,等讨虏军将士杀入上海,连仅剩的几十个买办商贾也躲入租界内,不肯出来了。
后来,讨虏军占领整个租界,众多洋人都纷纷逃离上海,前往港岛和襖门,准备中转回国。而那些买办们,都跟随洋人逃往各地。不过,前几月,讨虏军统一了整个江南,并出兵北伐,占领北京城的消息一传开,一些洋人又从港岛和澳门回来了。他们惊奇地发现,讨虏军并没有查封他们的店铺和工厂,只是宣布收回租界,解除租约。
于是乎,尽管没有往常的那么繁荣,但整个黄浦江边的原本租界区内,又开始热闹起来,洋人和买办们又开始活跃,做起生意来。
张之洞对于上海城外的三十多个知名的买办一一进行了拜访,结果,根本就没人愿意开设工厂,纷纷摇头拒绝,让张之洞很是灰心。
这天,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写信问父亲凑点银两,让堂兄来上海开办一家工厂,门外,他的老师兼幕僚何养源匆匆推门进来。
“大人,大喜事啊!”何养源眉飞色舞地来到张之洞身前,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令谕,急切地道:“前日,朝廷商务部下达了一份《中华帝国商律》,对帝国境内的各类经营工商、买卖、兴办厂矿等诸事进行了明确规定,而且,《中华帝国商律》中包含了诸多的分律,如《商人通例》、《商会简明章程》、《公司律》等,还在商务部下属设立了设立商标局、工商局、工矿局、邮政局、高等实业学堂,让何某眼花缭乱,如今还没弄清楚这些律法,不过,总之有一点,以后,有了这些律法,从根本上保障了商贾买办和街头商贩等人的利益和地位。”
张之洞接过令谕,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总纲《中华帝国商律》。
他飞快地翻看着,越看越是让他心惊不已,越来越激动,半响之后,囫囵吞枣地看完,叹道:“这,这朝廷的商务部的大人真是奇才啊。这等发展工商业的妙计,都能想出来。若真能按此施行,我敢断定,不出三年五载,帝国必然商事繁茂,就会有新的‘商绅’阶层出现,不但不弱于如今的‘士绅’,还很有可能在未来的不久,将‘士绅’阶层全部取代。”
何养源不禁惊奇道:“什么?之洞你竟然对这些商贾走贩如此看重?”
张之洞叹道:“先生,你知道,学生在来上海之前,曾被陛下召见,曾见他对这些商贾的看重,比士绅看重得多。陛下曾经说过,日后的世界,便是这些‘商绅’的世界,如今的士农工商四大阶层的排序,日后,将会实际变成士商工农,甚至商士工农。”
何养源这才恍然大悟。
张之洞连忙命县衙里的书吏,赶紧将这《中华帝国商律》和相应的分律,抄写数份,盖上县衙的印章,派人将之张贴在县城和城外各处。
很快,整个上嗨城内外便都得知了帝国鼓励发展工商业,重视商贾的消息。
“张掌柜,这下好了,你不是想办一间生铁铺吗?官府出了告示,凡是现在作坊,只要在官府进行备案,便可以获得官府的减税补贴,投入百两银子,便可享受二十两银子的补贴,在日后的三年内,便可少交二十两银子的税。这可是大好事啊!”
“是啊是啊!李掌柜,我也听人说起这个消息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会不是真的呢?城北大门外都贴出告示了,上面还盖有县衙县令老爷的大红印章呢!”
“是吗?那我得赶紧看看去!哎,李掌柜,这样的话,你那个生丝铺,每年要交税上千两银子,那不是可以省下数百两了?”
“是啊!托张掌柜您的洪福,李某的生丝铺,也能减免一半的杂税,每年可以省下七八百两银子。哎,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去县衙一趟,将我的生丝铺登记备案,申请减税。”
“好好,这都是托陛下的洪福啊!我也赶紧走了。”
这样的议论,在各地发生着。
……
张之洞满脸喜色地看着何养源,惊喜道:“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就这两天功夫,便有数十家店铺和作坊来申报备案?”
“大人,千真万确!自从将朝廷传来的《华商办理农工商实业章程》等贴出后,前来县衙办理工商登记的商贾便络绎不绝。”何养源回道:“照这样下去,很快便能上百家。总算有了点起色了,不过,大多是商铺,还有几家却都是小作坊,小工场,超过千两本钱的工厂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