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铺子,就要请掌柜的和活计。
魏家是今年才起来的,家底远不如其他累家大族,家里的伙计下人,加上了胡春来,也只有八个,其中三个还是在盂县新近才添的。如今魏闵文手头上的铺子就有六间了。他还准备继续扩大,这回船运来的粮食是上年的三四陪,且还不算魏闵武让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他手头上的铺子已是吃不下这多存货了。
粮食这东西,陈了一年,价钱就要大打折扣。他又不舍得将东西转手给别家,这毕竟是他拿命换来的。
所以,也就只有继续做大这一途了。
傅舅爷也很赞成。
只不过如今章杏的亲事迫在眉睫,扩大铺面的事情少不得就要推后了。先将章杏的嫁妆整齐了再说。
章杏嫁过去,铺子要带两间,人手就要先添上。掌柜伙计虽然可以从外面请人,但远不如自己的人可靠。今年年程不好,地里收成不济不说,年底的税赋还要交上,许多人家都熬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遍地都是。傅舅娘请了镇上刘牙婆过来,挑了十来个人,丫头婆子伙计都有。魏闵文从其中挑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二个机灵的小子并一家三口。
魏家先就放出了风声来,要挑柜上的掌柜,需得签死锲。签死锲卖身的多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孩子,少有壮年人签下这个。毕竟签下来,这死活都是东家的人。但是魏家许的好处实在太大。签过去的人是要做二掌柜的,且还能拖儿带女。
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实在太多,与其全家都活不成。还不如搏一把。魏家的前景如今是蒸蒸日上,一家人跟着他家讨活,这日子只能是越来越好。所以魏家放出风声没有多久,就有许多曾站过柜台的人过来自荐询问。
魏闵文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方才挑中这一家——这家里汉子姓杜。名晦明,是裕安浏河镇人,以前也是个二掌柜,这回裕安大水,东家的铺子淹了。水退后,东家生计艰难。自是再请不起人。杜家一下子断了生计,家里的几亩薄田没有出息,婆娘又生了病。真是活不下了。杜晦明听了魏家传出的风声,又去他家的铺子转了几回,知道自己的活路来了。在傅家米铺门口蹲守了多日。方才得以进入魏闵文的眼里。
魏闵文也派人到浏河那边打听过了,这杜晦明虽然精明,人却很实在。就凭在困境里没丢下自己的婆娘,就知这人品行不坏。
杜家一家三口都签了死锲。魏闵文将人买下后,就丢到盂县去了,那边有铺子有宅子。杜晦明到铺子里还是做他的二掌柜,他家的婆娘和孩子则帮忙打理宅子。魏闵文准备将这一家三口打磨些时日,再给章杏。
诸事还没有理顺。安阳那边就传了消息过来,魏闵武不日就要回来了。魏闵文傅湘莲傅舅爷早早到码头上候着去了。漳河这边的码头距离镇上还有些远。他们是赶了马车去的。
到了码头,船还没有来。魏闵文让抱了孩子的傅湘莲到马车上去。寒冬腊月江边的冷风,便是个大人也受不住。
小哥儿却是不肯安静的,好不容易出了家门,又怎肯乖乖留在马车里不出来?他吚吚呜呜就是要出去。傅舅爷疼孙儿,指了距离码头的不远的一处茶楼说:“闵文啊,这天还早。让湘莲带着小哥儿去茶楼吧,那里二楼看这里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魏闵文带着傅湘莲过去。到了茶楼门口,还没有进去。就见小二摔了几个包袱出来,吆喝着说:“快走!快走!咱们这儿可不是善堂。”一抬担架被掀了出来,一时间女人的哭声哀求声响成了一片。
那小二掩着嘴巴,一脸的不耐烦,说:“赵掌柜,您跟我说这些也没用了。这马上就要过年,赵大掌柜又是这么个情形,万一人死在我们这里,这以后谁还敢上咱们茶楼喝茶?”
那赵姓男子还在哀求。魏闵文先是心里有些怀疑,待看清楚了担架上只剩下一口气的那人面孔时,大吃一惊,快步过去,抓了那男子,道:“是赵大哥吗?”
那人回过头来,可不就是上年与魏闵文一道去往河源贩米的赵子兴?
魏闵文在几个月前才在京口与赵子兴碰过面。他那时家中正值变故,他要卖了京口那边的铺子宅子筹集银钱。是魏闵文接下了赵家的铺子和宅子。
魏闵文看着赵子兴,心里的惊讶不已。不过数月未见,赵家竟是轮到被人驱赶的地步了?!
赵子兴看见了魏闵文,先是有些闪躲,待听了妇人们的哭声,脸面便正了过来,拱手说:“原来是闵文。”
魏闵文心里起了滔天大浪,但也知人都是要脸皮的。赵家沦落到眼下境地,赵子兴未必愿意敞开了让人看。他将赵子兴拉到一边,问道:“赵大哥,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伯父他到底怎么了?”
当初在京口的时候,赵子兴跟魏闵文说起过家中的变故。赵家在锦阳裕安的铺子一个遭了水淹,一个遭了疯抢,赵子兴的父亲赵得义又牵连到官司里,被下到云阳大狱了。赵子兴忙着筹集银钱周旋。
可再怎么着,赵家的老底还在啊!怎会这么短时间败得精光?
赵子兴看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