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夫妇是否逃出来了。
傅舅爷听说她要出去,连忙喊了魏闵文来,说:“镇上人多,你妹妹一个姑娘家,仔细别被冲撞了。”
章杏觉得傅舅爷此番多虑了,她哪有这么娇气?只她也知道傅舅爷是个犟脾气,长辈做的决定不好反驳,便也由着魏闵文跟着一道了。
出了门,她方才知道傅舅爷的话果然有一番道理。这漳河镇上哪里是人多,简直就是人山人海了,不过一条直街,她跟魏闵文走了一半,就走不下去——前面的路被堵死了。
只怕不仅漳河镇下头村子的人都过来,其他镇村的人也过来了。
“杏儿,这里走不通了。你是不是去城门口?我带你从别家穿过去。”魏闵文满头是汗说道。
他们进了一家杂货铺,跟铺子里掌柜说了一声,就从人家后门穿了过去,七弯八拐一阵后。出了一家后门,章杏就看见了城门。却见着不远处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
这哪里还能找人?只怕进去了,出来都难。
魏闵文回头看章杏。章杏默默看了一阵,只好说:“我们回去吧。”
等他们转到回去时,发现傅家米铺门口排了老长的队伍。傅家几个人忙得团团转,连傅湘莲都拖着小哥儿的小娃车出来了,帮忙收钱算账。魏闵文跟章杏说了一声,就去了傅湘莲那里。让章杏和傅湘莲回后院里去。
章杏见傅舅娘忙得满头大汗。忙去她那边帮忙。买米的人太多了,且大半都背着大米袋过来。傅家米铺的几个米缸很快就见了底。外面排了许久的人吵吵闹闹不依。傅舅爷在门口陪了许久的不是,外面不甘的人这才散去。
章杏觉得奇怪,她是知道年初魏闵文从河源那边运了足足一船粮食回来的,原是算着要接到今年早稻的丰收。可是眼下才六月初。怎地就没有米了呢?
到了晚上吃饭时,傅家的大门被敲得咚咚响。傅湘莲说:“都是些讨饭的,开不得门。”
在章杏的印象里,傅家并不是苛刻的人。她心中奇怪,吃完饭与傅湘莲回房间里,想了想,还是问出来。
傅湘莲嘘一声轻呼。章杏立时不说了。
傅湘莲开房门往外看了几眼,关了门,低声说:“米还有,都堆在我爹娘房里,这时候最是容易乱了,要是咱们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米来。别说要卖了,只怕连咱们这个家都要被抢光了。”
章杏幡然明白,这时候多少粮食都不够,越是多的,越是遭人眼。人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顾不了那么多的。她从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我知道你心肠好,唉,我爹娘也不是丧心病狂的人,只是这时候有米也得装成没米,凡是得跟着镇上其他米铺一道,他们有得卖,咱们就有米,他们关门,咱们最好不要开门了。他们涨价,咱们也得跟着来。便是想做些善事,也得掂量着,万不可低得太过。否则要遭人嫉恨,明枪暗箭的,防不胜防啊。”
章杏内里不是表面的年岁,先前也就是没有经过这事,现在经过傅湘莲一说,她就明白过了。
傅湘莲将小哥儿放在床里头,小哥儿欢乐地踢着脚。傅湘莲看着儿子,又说:“现在还只是开始,外面讨米讨饭的不多,但是你要是开了门,就会有一堆人围过来,你给了一个不给另一个,人家就嫉恨了,指不定就要出些幺蛾子。”
章杏想起她曾经历过的讨饭,也是十家里难得有一家开门,她初时还有些面浅,到了后来,便跟石头一样了,活成了个痞赖,只要闻得有饭菜香,就一定要敲开人家的门,要到吃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人既然都是附近的人,身上多少有些吃的,一时还饿不着。也就四五天吧,自有城里大户牵头开粥棚施粥,我们家自是要拿出些米来的。”
ps:
关于水灾,好多都是听我妈说的。村里的人接过消息之后,家家户户都要往堤上跑,因为堤上高一些。我妈那时候还小。我外婆只她一个姑娘,就把她和我的一个舅舅放到农村里竹子做的篓子,一边一个,挑着就往堤上跑。大水说来就来,好多跑不及的人都淹死了。她在堤上还看见过水里飘的一个一澡盆,澡盆里放了一个八九个月大孩子,那孩子长得胖嘟嘟的。堤上有很多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下去救人。水太急了。那孩子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救起来。这件事情她印象很深刻。我每次听了,心里也惊悚。这可是真实的。有时候想,人性其实是很残酷的。
闲话了啊。